三年与酒_作者:棠栗(62)

2018-01-28 棠栗

  “呵。”一旁的刘照云听了这话,突然轻笑起来,让陈三年不由地战栗,他转过头去,漠然地看着昔日的好友。

  “照云——”陈三年在心里默念着刘照云的名字,仔细回想着过去相处过的点点滴滴,感到一阵恍惚。眼前人,曾经是这样笑着的吗?他回忆了许久,才猛然发现,太久了,实在太久了,他已经想不起刘照云过去的样子,但印象里,那个人,明明是极其净朗的存在,像夏季午夜的风,秋日吹过的笛。陈三年愣愣地,没由来地心酸,他握住身旁刘歆晔的手,紧紧的,或是因为害怕,或是因为迷茫。刘歆晔将人往怀里带了带,没有说话。

  “晚上风大,我们轮流过来守着吧,干站着也不是个办法。”刘照云开了口,傅荣表示赞同,然而陈三年却没有动,刘歆晔笑道:“那你们先回去吧,我和悯之先守着。”

  “那好,悯之我们先走了。”刘照云也没有推辞,拉着傅荣便走了。刘歆晔这才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陈三年呆愣片刻,反问道:“歆晔,你清楚照云吗?”

  “怎么个清楚法?”

  “我是说,你了解这个人吗,各个方面,都了解吗?”

  对方摇摇头:“我王叔与我不甚亲厚,只有每年年节的时候才会入京,身边带着的都是他的嫡长子,我没有机会见到照云,更谈不上了解。”末了,刘歆晔又笑了笑,问道,“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我以为你会比我更熟悉他才对。”

  陈三年听了这话,略有茫然地低下头:“我也以为我很了解他,可现在却发现自己可能错了。”

  刘歆晔奇怪:“怎么了吗?”

  陈三年叹了一口气:“没什么,可能我多心了。”

  “说来听听,虽然我可能出不了什么主意,但你说出来会舒服点。”刘歆晔温和地劝着,陈三年转念一想,也对,便一五一十地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是我多心了吗?”陈三年再次发问,刘歆晔抱住他,哄着:“你睡了太久,人总是会变的,但不管怎样,照云都是你朋友,不是吗?”

  陈三年微微点头,刘歆晔抱着他温存了一会儿,突然发现了什么,略带欣喜地问道:“悯之有在关心我?”

  “嗯?”陈三年一时没反应过来,刘歆晔又说道:“若不是关心我,怎么这么在意照云对我的态度?”

  陈三年竟无法反驳,沉默地点点头,刘歆晔欢喜不已,又抱得紧了些,说道:“悯之,我很爱你,真的,非常非常爱你。从你离京开始,我就派了人暗地里跟着,记录你每天干了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想我。”

  陈三年噗嗤一笑:“想你?”

  “对。”刘歆晔一脸地认真,“你还记得你临行前对我说过什么吗?你说等你回来,就在京城脚下买个宅子,老了就住在那儿,偶尔怀念怀念过去。我当时就想,你的回忆里会不会有我,如果你忘了,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送了我那副画像?”陈三年笑了,“我当时还以为是王上的恩典,没想到其中的缘由这么简单。”

  刘歆晔听了这话,以为自己会错了意,竟一下子沮丧起来,陈三年附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谢谢你。”

  “谢我什么?”

  “什么都谢。”

  “所以呢?”

  “我爱你。”

  陈三年侧头吻了吻他的耳朵,道:“那幅画,我一直挂在书房,可惜一场大火都给烧了,回去再送我一副,好吗?”

  刘歆晔也笑了,道:“不好。”

  “为什么?”

  “我这么个活人在这儿,要画像做什么?”

  陈三年将脸埋在他颈窝处,哑着嗓子道:“好。”

  其实,若真要论起其中的逻辑,陈三年是理得清楚的,比如说,刘歆晔明明爱慕他,但仍然娶了两位夫人,再比如说,刘歆晔明明比谁都清楚他干了哪些事,但最终还是下了处死的诏令,就算有万般的苦衷,时间仍然太仓促了些。种种行径累积,都难以说服他相信这个人的爱。可陈三年一看见刘歆晔满眼的委屈和难过,就心软,就心疼,该是多久的煎熬,才会让这个要强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一遍又一遍,着急地,小心地试探着自己。罢了,反正已经走过一遍黄泉路,再爱你一次,又有何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