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岁,短短几年,他以惊人的速度成长着,一日三餐,打杀野狼,防御偷袭,他甚至用狼皮给自己和妹妹制粗糙御寒的东西。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总是来烦他,哭诉着他不守诺言,忘了她。
九岁,他开始研究狼的习性和生存,学起狼嚎竟能以假乱真。他总是在月圆之夜爬上流黎山望月台,一声声狼嚎诉说着他对她的思念。
十二岁,他们兄妹被接回王府,他听说,她与夏侯诀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他听说,她片刻都离不开夏侯诀了。原来,她将他,彻底忘了。
十三岁,他远远看到她来王府找夏侯诀,情窦初开的腼腆模样,夏侯曦说她会是夏侯诀的公主,一个人的公主。他收拾行囊去了北胡,遂了家族的意愿加入青羽军,从最低层的士兵做起,他在战场上浴血征战。临行前,他发狠,笑着对自己道,今生今世,她休想,休想再见到他。
所有在时光中煎熬的相思,都给了她,那个爱入骨血,却得不到半点回应的莹儿。
直到后来,时间都模糊,空间都模糊,只能一次比一次更清醒地看到,她的心她的情,如镜花水月般飘渺。
呵,终究是自作多情,作茧自缚,怨不得,任何人。
同一片星空,同一座皇宫,他们,不过都是命运的玩物,作着困兽之斗而已。
三更天的时候,西淳莹以轻纱覆面遮住了整张脸,提着一盏灯笼,走向紫燊宫。
夜风凉凉,吹过她鬓角银簪上的花,墨染的青丝在凌乱中颤抖,
月色朗朗,拖长她袅娜独行的影,一颗心跳着就像要去夜会情郎,
行色匆匆,殿宇楼阁被墨黑浸染,压制在层层的暗夜下,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涤荡周身。
那人,此刻,应该熟睡了吧?
前世,只要回到夏侯府,就寝的时候,他的手,总是她的靠枕。
不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是不得安眠的。
更是因为,他就寝的时候,习惯将窗开一隙透风,他又怕她冷。
所以,西淳莹是爬了夏侯钰的床,呃,不,边上的窗,进去的。
所以,前世夏侯府里那些妾室骂她什么?爬墙偷人?
哼,她现在才叫爬墙。
蹑手蹑脚摸到床边,偷偷瞄了前世“姘头”一眼,再偷偷拿手在那俊逸的脸上戳上几戳,恩,睡相不错,没有反应,估计睡熟了吧。
正待切换到“做贼盗书”模式。
手却突然被人一握一扯,然后顺势一翻,整个人就被卷入那人身下。
“干嘛?”
“钰,钰哥哥。不是,夏侯,夏侯钰。”
“嗯。干嘛?”
“本宫,本宫。”
被逮个正着!西淳莹舌头打结了。
总不能说,夏侯钰,本公主三更半夜,从我的床上爬到你的床上,就是来聊聊换驸马的问题。
西淳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情急之下那嫩白的小手就央求着爬上了夏侯钰的胸,呃,不,亵衣。
“钰--哥--哥。”
那声音带着点娇嗔,酥麻噬骨。
“别这样叫我。”
那人一开口,浑身的酒气,呛得西淳莹咳嗽几声。
“你喝酒了?”
“晚上练剑的时候,喝了点。”
“喝酒为什么不睡觉?这都三更天了。”
“睡不着,想一个人想得睡不着,被相思折磨的时候,喝醉了都没办法解脱。”
这人,怎么回事?甜言蜜语信手拈来?
“你呢?干嘛半夜三更爬我床?”
“我,我,我。”
有人舌头再次打结……直想将自己埋入被子里……直接装鸵鸟算了。
“莹儿,我们……”
夏侯钰想说什么,含糊着压根听不清,他抬起手来,细细描过她的眉,划过她的眼,划她的唇。
然后,咚地一声,直接倒在她的身上,睡死了过去。
问题是,这人怎么回事,睡觉就睡觉吧。
两只爪子跟铁臂一样牢牢钳制着她,任她怎么推都钻不出来。
哎。
睡着了还这么霸道。
西淳莹,谁叫你自己羊入虎口呢?
渐渐的,渐渐的,她的眼皮越来越重,就也睡死过去了。
☆、第十三章 画眉
晨曦自窗台斜斜照了进来。
紫燊宫内,丫鬟婆子开始进进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