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与谢麟都有些诧异,暗中交换了一个眼色。谢麟很容易便按照分类,找到了一本方志,扫了一眼油纸上的纸条,微笑着询问:“可以拆吗?”
“当然啦。”长得这么好看,想必你也不是来捣乱的,程素素心里暗道。
谢麟轻轻地揭去纸条,揭得很完整地放到一边,见书与签条相合,便取了这一本。又问:“到京城还须月余,一本恐怕是不够看的,可以常借否?”这句话是对着程犀说的。
程犀含笑道:“这是自然。”
谢麟又问张起:“少安呢?不趁此机会同借一本?免得再要劳烦一次?”
张起连连摆手:“有你借了,我与你同看就是。让我自己挑,就……有些书,这里肯定是没有的,须得到京里去,嘿嘿嘿嘿。”说完,又觉得不妥,瞄了程素素一眼,只见小姑娘表情又十分坦然,好像并没有听懂他话中之意。心里抽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忍不住胡扯。
等张起后悔完了,谢麟已经告辞,他也不好赖在人家船上,只得跟着一同回去。程犀与他们同往,临行前,拍了拍程素素的肩膀:“晚上我有话跟你讲。”
程素素道:“嗯,我也有事跟你商议。”
船行一日,到得晚间,即在水驿停下,程犀赶紧过船来找程素素。程素素的房门紧闭,程犀轻轻叫门,里面箱笼关合的声音响过,小青来开了门。程素素依旧一身道袍,见他过来,笑道:“果然来了。”
程犀与她在小桌前对坐,接过茶来啜了一口,问道:“阿娘还好吗?”
“还是老样子,”程素素摸摸鼻子,“我正要跟大哥说呢。”
“嗯?”
“咱们回京了,阿娘的往事也都知道了,是不是得与外公家通个气儿了?以往都是娘在办这件事,现在,我看,咱们是不是接过来?”
程犀道:“不错,我也有此意。还有一事,回京必要见故人的,你从现在起,就要盯着这件事了。阿娘平常过日子,有条有理。逢到巨变,或可支持。然而这件事情,她心里过不去坎儿,我怕她心绪失常。”
“好,交给我。”程犀不说,程素素也打算这么做的。
程犀长出了一口气:“家里有你接手,可省我许多事。”
程素素笑话他:“自己还说,以后有了大嫂,大嫂也会很能干的。现在来拍我的马屁,哼!”
程犀恶作戏地将她的头发揉成个鸟窝:“就你嘴巴厉害!走,吃饭去!”
“好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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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家人围着桌子用饭,程玄拼命往道一碗里夹菜的时候,并不知道,另外一艘船上,正有人在议论他们。程素素更是想不到,自己被谢麟给称为“有意思”。
却说,谢麟回到船上便要去看书,张起不愿意枯坐陪读,自取了根钓竿,在船上垂钓——正在行驶的船,连只虾也没钓着。
张起一离开,谢麟便向孟章摇摇书:“世叔可读过此书?”
孟章一瞧,摇头道:“这些方志,各地总有新的编撰,哪里来得及看?”
谢麟笑道:“很有趣。”
孟章来了兴趣:“怎么有趣了?”
谢麟掩上书:“不是书有趣,是发现一个人,很有意思。”
“怎么讲?”
“是这样,今天去借书,看到程家的书籍,那书箱,那么整齐,宫府库藏这样,并不稀奇。程家什么人家,这样的条理,可不简单。程家大娘子,或许是因为要上京见齐王,近来见的几面,哪像个理事的人?然而他们家井井有条,是谁在管?”
“程道灵做事很妥贴,所以我才劝你多与他结交,不是坏事。”
“不是程道灵。”谢麟将书放到桌上,双后枕在脑后,“另有其人。”
孟章坐在他对面,问道:“何以见得?”
谢麟眯起眼睛,似在回忆:“封条,上面的字迹,不是程道灵的。”
“不能是他安排的吗?我看呐,他与你一般,总是在操心,他比你操心的事,还要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