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齐天威的, 竟然暗示苏轮跟铁怀英的死对头有关系, 暗指苏轮可能是奸细。
浅也刷地一下看向身旁的苏轮, 见光影婆娑里, 他只是轻轻放下了手中杯子, 然后, 一眨不眨看向站在前厅的齐天威。
齐天威的话可称的上是诛心, 听他如此说,铁怀英冷冷问薛亮道,“他说的, 可有此人?”
薛亮和贺涛赶紧起身恭敬道,“回大人的话,我二人今日确实是想举荐一人, 至于是不是齐天威口中所说的那个神秘人, 大人见过便知——周轮,还不快来见过铁大人!”
众人随着这声呼唤齐齐看向薛亮所示方向。
万籁无声, 一片死寂, 人群最后面、最角落的桌子上缓缓站起了一个少年。
这少年黑衣黑发, 身材颀长, 一枚特制面具从鼻梁上方将半张脸紧紧遮住, 他嘴唇凉薄, 气息淡漠,虽面无表情,可盯着看的时间长了, 却给人一种似笑非笑的感觉, 隐隐约约,端的是神秘诡谲。
他一步一步走到了前厅,齐天威的面前。
当看到他脸上戴的那枚黑色面具时,有人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再看他的目光,不由就带了一丝怜悯。
对上了,跟齐天威说的那个形容对上了。
别说举荐了,这人今日能不能活下来都是个问题。
铁怀英审视着苏轮,将他从头至尾仔细打量,突然,他提高了声音喝道,“把你的面具摘下来!既然都来见我了,难道连这点礼数都不懂么?”
浅也在后面担心地望着苏轮。
她当然知道见贵客必须摘下面具以示尊重,可苏轮身份特殊,整个大厅里至少有一半人识得他,如果真将面具摘了,她不敢想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所以,这面具绝对不能摘。
苏轮道:“大人千秋,周轮本该执礼相待,奈何天生貌丑,胎痕满面,贸然摘下面具,恐会惊扰在座贵人,是以,这才稍示遮挡。若大人决意要看,周轮愿意至漆黑昏暗处,露胆披诚。”他的样子是磊落的,声音是平静的,铁怀英既知详情,自然不会再纠结此事,他更关注的是另一个重点,“你可是来自江南?”
“回大人,周轮来自江南贺州。”
“那你可认识赵平?”
苏轮这回没有马上就回答。
一旁的齐天威几不可闻地勾了勾嘴角,低下头淡淡道,“周兄不认……”
“我认识。”
出乎意料地,苏轮竟然给出了这样一个答案。不仅是齐天威,连浅也也惊讶地眨了眨眼。正常情况下,难道不是想法设法地撇清关系,不让对方栽赃陷害么?
铁怀英眯了眯眼,似乎也没料到他是这样一个回答,不由自主抬高了声音,“这么说,当日赵平府中的那个神秘人,果然是你?”
“并非。”苏轮摇头,“不瞒大人,周轮虽认识赵平,可与他只有几面之缘,算不得有交情。彼时,周轮初来乍到,正所谓人生地不熟,是以京都里的贵人,十之八九都给送了礼,这赵平,也只是其中之一。除此之外,他与我,再无瓜葛。”
齐天威听到此处冷笑,正欲说话,便听苏轮继续道,“不过,倘若说周轮对那赵平没有一点想法,那也不尽不实。”
他这番话,一波三折,既承认了自己认识赵平,又否认与赵平深交,却又说对赵平有点想法,饶是齐天威想反诘他,被他这么一弄,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只能瞪大眼睛,静候他的下文。
顷刻之间,主场易主,苏轮轻飘飘的几句话,瞬间控制主导权,众人的思维开始不由自主跟着他的走。
铁怀英问:“你有何想法?”
“大人明鉴,赵平与我仅有的几次会面,都是在外面的酒楼饭馆,且当时也是履舄交错,高朋满座。赵平好谀恶直,是以周围逢迎拍马者甚多,我曾见到两人,为收集他用过的碗箸而大打出手,乖张至此,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顿了顿,他继续,“可即便是那样的济济一堂,恕周轮眼拙,也从未见过今日在这里侃侃而谈的这位齐兄。”
“你对我没印象也是正常。”齐天威不慌不忙道,“我早说过,我并不受赵平重用,独自坐在角落或者没出席那些酒席,也是情理之中。”“既如此,周轮就好奇了。”他的嘴角带着三分笑意,淡淡道,“齐兄不受赵平重用,说明在赵平府中并没什么地位,可一个没什么地位的人,又是怎么取的李成龙的信任,把李成龙给诓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