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们快要出去了,不能停下呀!”车夫的声音带着制止。
浅也再不犹豫,掀开车帘跳下马车。
“姑娘!”车夫的脸色煞白煞白的。
浅也不理他,顺着前面窃窃私语的行人们的视线抬头,往上看——
“别看!”
只见南曦门的城门之上,一个人头闭着眼睛挂在了那里,因为背光,又是散发,她看不到他的长相。
霎那之间,她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就这么怔怔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个人头。
——“以前读书的时候,先生讲到乞骸骨,告老还乡那一节,我就想了一下,等我老了,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那个时候,我一定早已远离朝堂,和我的妻子隐居到了山野竹林间。她做饭,我生火,她裁衣,我打猎。白日她跳舞我抚乐,晚上我们一起看满天繁星,人生乐事,莫不如此……”
“那是谁?”她问车夫。车夫闭上了眼睛:“不知道。姑娘,我们快走吧,别引起官兵的注意!”
“上面那个是谁?”她提高了声音。
周围的行人停下了窃窃私语,开始关注她,远处,之前对她们放行的官兵们也不动声色地看向她,摸上背后的长/枪。
“姑娘!”马车里的“小姐”快急疯了,“别管了,我们走吧!”
她抬头,仔细打量那人头,从头发的颜色,到露出来的肌肤纹理。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行人们自发远离了她,官兵们彼此对视,挥手示意,如流水般涌向她。
对面是越来越近的官兵们,她回头,看着一脸快要哭了的车夫和“小姐”,微微一笑,喃喃道:“我要上去,看看他是谁。”
身子突然被人从后面圈住,与此同时,一道熟悉的男音贴在她耳边说道:“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嘘,别动,是我。”
第150章 番外2:千秋
这一日, 是皇帝三十岁整生辰。
自皇帝二十四岁登基, 至今已过了六年有余。
虽是喜庆日子, 朝堂之上众臣的口若悬河并不因这个特殊日子而有所滞缓。文武百官照样该吵的吵, 该争的争, 该陈情的陈情, 该启奏的启奏。
如今的朝堂格局被划分成了两派。一派, 是以周令祎为首的太尉方,另一派,则是以骆夜为首的丞相方。
这两个年纪相当的男子似乎生来就注定要成为对手, 虽是一样的博古通今,博闻强识,却秉持着完全不同的政治主张。一个守旧, 另一个必然改革, 一个激进,另一个肯定保守, 一个偏左, 另一个绝对向右。
六年来他们争锋相对, 彼此之间谁也不让谁。从人文, 到地理, 从边防战事, 到天家礼制,两派人马你来我往,此消彼长, 斗的如火如荼, 斗的刀光剑影。连市井百姓都知道,本朝出了两个厉害人物,一个周太尉,一个骆丞相,二人是皇帝的左膀右臂,却也是显而易见的政敌。
而他们这一次的厮杀,是由于一名武官落马,职位空缺出来,皇帝问众位爱卿可有人选推荐而引发的。
武官的职位虽然品阶不高,却掌管着京都四成兵力的实权,自然而然,成了两派人马的“兵家必争之地”。
正午,皇帝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丞相派和太尉派争的面红耳赤,吵的吐沫横飞,再望一眼那两个气定神闲站在首排的青年,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唉,已经三天了,还未分出个胜负,难道要继续吵到晚上?
大殿之上,左首的蓝衣青年仰起了头,站在那里,嘴角含笑,一股风流姿态迎风而立,端的是潇洒倜傥,丰神如玉。
右边的白衣青年同样器宇轩昂,俊逸非凡,只是那缚在眼上的白绫,则为他平添了一缕出世之意。此刻他微微侧首,食指弯曲,似在仔细倾听朝堂上那些争执之辞。
看到两人这样,皇帝瞬间明白了,两位爱卿这是做好通宵苦战的准备了。可,爱卿!爱卿们!今日是朕的生辰啊你们难道忘了……
皇帝头痛万分,余光一瞟,突然瞟到了一张站在百官后面的年轻面孔。
咦,这人、这人好像是——
皇帝重重咳嗽,出声唤道:“厉副将,你也是用兵的,你觉得太尉和丞相推荐的那二人,谁更合适?”
话音刚落,刷刷刷,所有官员的视线都看向了那被皇帝点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