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献给七零年代_作者:栗子与二宫(233)

  “哎,真想死呢。阿娇,你说人死了,是不是就感受不到痛苦了?”

  王娇真怕她做傻事,忙劝道:“你可千万别犯傻!你要是死了,在北京的母亲怎么办?你倒是解脱了,她呢?白发人送黑发人,那心里得多苦。不过一场考试,今年不行,明年再考。失败了就想到死,没出息。”

  听见这话,雨晴沉默一瞬,然后破涕为笑。脸在王娇脖子上蹭蹭,“是呢,我真蠢,为了一个考试,竟然就想到死。不过阿娇你也要理解我,这不仅是一场考试,还是能够顺理成章回家的车票。你知道吗,我是一分钟,一秒钟,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了。我不是怕吃苦,而是真的不喜欢。一年一年这么耗下去,什么时候才到头。”

  “快了。”王娇轻声安慰。如果没记错,知青们从1976年就开始大批回城了。但是,别人都有家。王娇想,自己能去哪儿呢?

  ***

  考试结果出炉,下一步开始办理离队手续。

  因为还处在运动中,全国很多大学还是一种停课状态。张小可报了体育大学,具体学啥不重要,只要能回北京就行。春生报了邮电大学,而李永玲是回到武汉去。那所大学的名字王娇没听说过。想去问问,却发现李永玲比从前对自己更冷漠了。

  王娇想,既然人家不爱搭理,就算了吧。

  人与人间均是缘分,缘分尽了,自然要散。她不强求。只是心里不得劲,始终没弄明白到底为啥就和李永玲走到这步了?因为纪北平?如果真是那样,王娇不知道是否该对李永玲说一声对不起。

  离队手续办的很迅速。12月初,考上大学的几人就要回原籍所在地重新办理户口登记。这一走,就不回来了。待春季开学,直接去大学报到。临走前张小可和春生在县城请大家吃了一顿饭。

  很简单的几样菜,每一口都充满离别的味道。

  张小可要了一瓶高粱酒,给桌上每个人都满满斟了一杯。然后与春生端着酒杯站起来。“连队不让咱在外面喝酒,可今天日子特殊,我觉得咱们应该不醉不归。我和春生月底就要走了,我们……”只说几句,张小可的眼泪便止不住花花往下流。眼泪淌过脸颊,滴在酒杯里,擦也擦不干净。

  春生也一样,挺大的小伙子,此刻哭得像个孩子。大家心里都明白,中国太大了,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重逢。王娇虽然知道未来发生的事,可具体到每个人身上就变得难以预料。就算有缘再见,估计也要很久以后,那时候大家也一定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挥手告别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还有这段一去不复返的青春时光。

  “班,班长……”黄小芬眼睛肿得像兔子,对张小可说:“赶,赶紧坐下吧。你跟春生这么站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今天结婚呢。”

  一句话,桌上的人全逗笑了。

  张小可抹把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哎……都是我不好,把一场聚会搞砸了。来来来,吃菜。”

  王娇和李永玲挨着,两人始终没有说话。李永玲情绪很低落,一直低声哭泣。王娇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进她碗里,“永玲,回武汉后,记得给我写信。学习是费脑子的事,平时别舍不得花钱,要多吃点好的。”

  短短几句暖心话,让永玲一下子哭得更厉害了。拉过王娇的手,紧紧攥在手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简简单单一个动作,却让王娇也红了眼眶。原来一切还没有离开太远。

  见大家情绪还是很低落,张强就跳出来活跃气氛,“哎呀呀,小同志们不要哭了,又不是永别,以后大家还是会见面的!这桌上除了阿娇和小武汉,其余的都是北京知青,往近一步说,咱原来是同学,家都住在一个区,走路恨不得几分钟就到,春节时回北京,咱们见面是很容易的嘛。”

  这么一说,仿佛拨开乌云见月明,大家纷纷点头,笑容又重新爬回众人脸上。张小可指着王娇和李永玲说:“以后你俩去北京,记得提前发电报过来,我去火车站接你们,然后就住我家,千万别客气!”

  黄小芬举手:“还有我!”

  春生傻乎乎的,抬手擦把眼泪附和:“还有我家。”

  张强推他脑袋一下,吓唬说:“没想到啊春生,原来你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喝多了,所以把实话说出来了,对不对?你们女生都听到了啊,以后离春生远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