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东西放好,外面的王三友已经被村民拉走了,沈有福站在院子里抽烟,跟身旁的李村长低声说着什么,两人面色凝重,估计知道王三友不会那么容易善罢甘休,说不定下午还得来闹。
把库房门锁好,刘森林给容川他们一人倒了一杯热水,又兑了一点野生蜂蜜进去。看着浓稠清亮的蜂蜜,王娇笑着问一句:“刘森林同志,能给我加两勺么?”
“没问题!”刘森林笑,爽快地加了两勺蜂蜜,把缸子递过来时问:“你叫啥?以前没见过你,听口音不是他们北京的。”
“那长得呢?”她指指自己的脸。
刘森林仔细端详一瞬,摇摇头,“长得也不像,北京姑娘大眼睛大鼻子大脸盘,你长得特别秀气,南方人?”
“嗯哪!”王娇飚一句东北话,笑着自我介绍:“我是上海人。”
“多大了?”
“再过两个月就十八岁了。”
“噢,十八岁,十八岁好啊,俗话说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你马上就要成一朵花了!”
噗!大家都被刘森林这句没头没脑地话逗笑了,容川说:“得啦得啦,先别说花的问题,先告诉我们王三友为啥闹事?”
刘森林叹口气,慢慢道出原委。原来一周前公社下发了新一季春播政策,村委会的意思是,别光叫着革委会几人一起过来开会,刘森林负责去通知,来到王三友家时,他不在,王老爷子在,坐在门口晒太阳,老子也七十多了,腿脚还算灵活,刘森林就说,爷爷,我三友叔去哪儿了?
王老爷子:“上山砍柴去了。”
刘森林:“那等他回来您让他去村部一趟,公社下发了新政策,支书叫他开会去呢。”
王老爷子:“你们啥时候开会?”
刘森林:“午饭前。”
其实王老爷子也是好心,估摸时间也快到中午,怕儿子耽误大伙儿开会,就杵着拐棍去山上找儿子,山上雪刚融,山路泥泞的很,刚往山上走了几步,老爷子就一下子滑倒进泥里。老人,骨头酥,这一滑就摔成了骨折。
王三友认为,如果村部不开会,老爹就不会爬山去找自己,不上山就不会摔伤,所以归根结底都是村部的事,村部不仅要承担老爹的医疗费,还要给王家多算工分,王三友说:“我爹病了,我得照顾他,照顾他就没时间下地干活,不干活就没工分,所以村部得按正常出工给我算工分。”
“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刘森林气得满脸通红。
容川问,“那王爷爷现在怎么样?去医院看过了吗?”
刘森林:“去过了,其实王爷爷的医药费就是村部出的,并且还给了10块钱慰问费,谁知王三友蹬鼻子上脸,还要偷懒给他算工分。”
春生保持中立,托一下眼镜说:“他家情况比较特殊吧,刚才沈叔不也说,他媳妇腿脚不利索,家里两个病人,他一个人,又四十多岁了,闺女不在身边,照顾家庭确实不容易。”
“拉倒吧!”宝良挥挥手,“连我都知道他媳妇啥病都没有,上次县里赶集,我正好过来拉煤,看她腿脚利索着呢。”
王娇不解,就问:“即然这样,村里怎么没人揭发?”
容川解释道:“他是革委会成员,出身又好,村民都有点怕他。再说了,揭发他又能得到什么好处?还容易被算计。谁也不愿意管闲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得了。”
几位年轻人正聊着,一个穿灰蓝棉袄梳着两条大辫子的小姑娘跑进了屋,视线踅摸一圈,定在容川那里:
“容川哥!”
“呦,这不是沈小妹么?”容川笑着站起来,摸摸小妹的头,“嗯,长个子了。”
小妹很高兴,拉着容川的袖子有些嗔怪地诉苦:“你咋这么久才来啊?我给你留的大雁蛋都被俺小弟偷着吃了。对啦,我阿娇姐姐呢?”
“我在这儿!”王娇赶紧站起来。心想半年不见,难道我脸变形了,怎么小妹没认出来?
小妹扑哧笑了,刚看见王娇的样子,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自嘲地说:“哎呀,瞧我傻了吧唧的,你跟他们穿一样的兵团装,我都没认出来你,姐,快点跟我走,我大姐昨天就盼着你来呢!”
“你姐快生了吧?”王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