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这件事情的疑点她确实太多了,大厅里头所有的人都在瞧着认罪的绣荷,却没有一个人去问红豆,若不是檀梅,那么又会是谁?红豆的主子兰馨?还是始终不曾出过面的古妙晴?亦或是……老夫人?
苏凤锦心里乱得很,外头的声音渐渐的小了,待苏凤锦再去开门时便见芳姨阴沉沉的瞪着她:“瞧什么瞧,人都被你气走了,你说说你,岁数也不小了,怎的还跟个孩子一样,非要讨个对与错,你若当真将檀梅送官府去了,这不是打了老夫人的脸吗?”
苏凤锦垂眸,跟着芳姨进了屋,低声道:“芳姨,生个碳吧,屋子里头好冷。”
芳姨端了吃食搁在桌案上气得紧:“你还知道冷!你也不想想你先前在大厅里打爷那一巴掌,若是教老夫人瞧见了,非扒你一层皮不可!”
苏凤锦坐下来接了芳姨递的碗筷,扒了两口饭,闷闷的道:“我是杜婆婆一手带大的,我不能看着她被人谋害让凶手逍遥法外。”
芳姨端了碳盆愤愤道:“你也不想想,以檀梅那脑子,哪里想得了那么周全的计划!我在那大厅里听着都觉奇怪,这素荷在府中历来嚣张得紧发,同老夫人身旁的织玉走得近,这事儿可蹊跷得紧。”
芳姨端了碳盆出去,冷风从门口灌了进来,丝丝细雪混着初升的晨光落在门边。
挽珠端了碳盆进来,朝苏凤锦道:“小姐,快来烤烤火,别冻着了。”
她将将火盆搁在苏凤锦的身旁,苏凤锦捧着碗,食不下咽:“挽珠,杜婆婆一事,你觉得到底是谁。”
挽珠拔着碳,点点火星从碳里头升起来又消失不见,她面带惆怅:“奴婢也说不准,这事儿从苏府一直闹到了将军府,牵扯的人挺多的,若是当真要查,怕是两个府坻的人都得查一查呢,对了,方才忆秋姑娘过来接爷去红袖坊了,小姐,你刚才在大厅里,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删了爷一巴掌,爷会不会不理你了啊。”
苏凤锦心里咯噔一下,捧着碗嗓音暗哑:“他战将军哪里会缺新人!那样的地方他爱去便去!杜婆婆的事我定要查到底!”
“奴婢去安总管那儿领碳回来,见红豆姑娘正同三姨奶奶家的秋枣有说有笑的,奴婢还纳闷儿呢,红豆那闷不吭声的,什么时候同秋枣关系这般好了。”挽珠将碳拔得亮了些,替苏凤锦理了理凌乱的发。
窗外头的阳光一会儿便消散了,雪花又开始没日没夜的下着,天暗沉沉的夹带着冷风朝着屋子里头钻,梧桐院里头老夫人最是惧冷,如今生了好几个碳盆,连着地龙也烧得热热的,兰馨与檀梅呆在老夫人的里屋热得去了一件厚厚的夹袄才舒坦些。
老夫人拿了一烟嗒巴嗒巴抽了两口,扫了眼兰馨,意味深长:“以后没事,不要去惹东屋的,这一次这事就这么压下来了,若下次再有事,我可保不得了。”
檀梅只当老夫人是在说她,当即跪在厚厚的地毯上,泪眼婆娑恨不能指天立誓:“老夫人,妾身确是不曾做过那些事儿啊。”
老夫人吐了烟雾,织玉替老夫人将身上的毯子紧了紧,扫了眼吓得面色青白的檀梅,只觉心里头畅快得紧。
哼,到底是个奴婢的出身,遇了事便这般的沉不住气,只知道称冤枉无辜,却连拔乱反正的法子也没有!有檀梅的贴身侍女作证,府中又有谁会信檀梅没有指使绣荷害人。
“这件事情到此为止!行了,你退了吧,兰馨先留着。”老夫人抽着细长的银烟秆儿,眯着一双精明的眸子摆了摆手。
檀香泪眼婆娑:“那绣荷……”
“绣荷护主心切,私自谋害他人,这要看衙门如何判决。去吧。”老夫人递了烟管。兰馨顺手接了,坐在软塌旁的凳子上垂眸善目。
待人走了,老夫人才悠悠的开口:“苏府,不是你能动得了的,与其将心思打到东屋的身上,不妨多费些心想想如何留住一个人的心。”
兰馨垂眸恭敬的将烟管递了上去,诧异道:“母亲……”
“这宅内之争宫内之争我早已经司空见惯,你那点小技两可瞒不过我。”
兰馨跪在毯子上,低着头:“母亲……”
“你这连环计使得确是不错,不过,有青城护着她,就成不了事。”老夫人凝着明纸糊的窗外头朦胧的树影,风雪在树间肆意,发出呜呜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