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青城坐在苏凤锦的软塌旁,缄默不语,先前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他母亲处处针对苏凤锦,如今才细细想明白,不仅仅是因为她是一个弃妇,更因为她的身份,她的身份就注定了战府不能同她好好相处,否则殁的便是整个战府了,只是战青城也没想到,他会折在苏凤锦的手里,折得心甘情愿。
苏凤锦悠悠转醒,瞧着四周视线有些茫然,低头瞧着自个包得严严实实的手,有些慌:“我怎么在这儿?我的手……”
“无甚大碍,休养一段时日也就好了。”战青城凝着她的手,心在滴血。
“还能绣花?”苏凤锦晃了晃手,那手指好似没有知觉一般,怎么动都是撕心裂肺的疼,旁的她是感觉不到了,浑身都疼。
“能。”战青城动了动唇,嗓音撕哑。
苏凤锦欢喜道:“当真?太好了,若是不绣花,我都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了。”
战青城坐在软塌旁,替她理了理发,温声道:“傻,你还可以开个糕点店,吩咐挽珠与浣纱去做就是了。”
“糕点的工序复杂,稍有不慎便失了原有的味道,不可马虎,挽珠跟了我十几年了,还是做不出我那味道呢。”苏凤锦只字不提旁的,她垂眸暗想,她杀了人了,原也是活不长了的,能好好的说说话,比什么都好。
“嗯,到时候你想自己做便自己做,这手会好的。”
外头安吉端了药进来,朝苏凤锦道:“夫人您的药,虽苦了些,不过张大人吩咐,您一定要喝完,这身上的伤才好得快些。”
苏凤锦瞧着她那包得跟麻花似的手,扯出一抹难气的笑:“是张府那位大人吗?”
田七捧了药进来,递给战青城:“正是我家老爷,苏姐姐,你快趁热喝,若是凉些,药性便要去一半了。”
战青城接了田七那药,略吹了吹,一口闷了,随即喂苏凤锦:“张嘴。”
苏凤锦瞧着战青城那药,眨了眨眼:“不苦吗?”
战青城扫了眼田七,淡道:“放了些甘草一类的,不苦,快吃药。”
这一口一口的喂是最苦的,比那一次一口闷还要让人痛苦,苏凤锦苦得秀眉紧皱:“我还是一口闷吧,你这样喂真的好苦。”
战青城握着苏凤锦的手,叹了叹气:“真是个不省心的。”
苏凤锦嚷嚷着疼,战青城忙又松了手:“睡吧,睡一觉就不疼了。”
苏凤锦点了点头:“今上还未放你吗?”
“嗯。快了。”战青城端了茶来给苏凤锦漱口。
安吉实在看不下去了:“爷,您在这儿可守了一晚上了,快去歇着吧,您这一身的伤也才躺了一天,如今这般折腾可怎么受得了。”
战青坐在软塌旁扫了眼安吉,杀气腾腾:“多嘴。”
安吉:“……”成,您身子是铁打的,合着小的白担心了不成。安吉干脆也就不说了,由着这两人去折腾。
苏凤锦往里头悄挪了挪:“战将军,地儿小了些,你可愿将就将就?”
战青城捏了捏她的鼻子,眸色深邃:“你不是恨毒了我,怎的今日这般好。”
苏凤锦垂眸:“我手疼,浑身都疼,要睡一会儿了。”
战青城人高马大的,在这软塌上伸不开手脚,只是能同苏凤锦躺在一处,便是将就着也是乐意之至。
安吉觉得自家爷这辈子怕是都折在苏凤锦的手里头了。
战青城累得很,没一会儿便睡着了,苏凤锦悄瞧着那正在煮水的安吉,小声道:“安吉,可有圣旨过来?”
安吉默了默,扫了眼睡着了还扯着苏凤锦衣袍的战青城,轻声道:“夫人,恕小的说句实话,当日爷是故意要休你的,他早料到了战府有此一难,所以将你从战府除去,你既已经得了自由,又何苦再同战府呆在一处,爷待夫人的心意是实实在在的,他原也想着替兰馨奶奶寻个寻好婆家,爷这些年也是真的不容易,还望你能够手下留情,待爷好一些,今上已经传了圣旨过来了。”
苏凤锦心口忽的揪了揪,她想起那云绣坊的那些事儿,想来都是战青城差人去做的:“圣旨如何说?”
“年初二问斩,明日便是初一了,苏夫人,爷的心思谁也摸不准,若是没有云大人暗中帮衬着些,只怕爷如今已经死在牢里了,苏夫人若能出去,就该离长安城远远的,莫再给爷添乱了。爷这些日子甚是辛苦,战府旁支也要尽数充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