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转身离开了这东西城的交界处,这个地方,既住着不算太有钱的有钱人,也住着些贵族的落魄户,总而言之,是一个龙蛇混杂却又各不相干的一个地方。
他悄沿着苏凤锦的脚步入了巷弄,岂料这巷弄里头七弯八拐不说,岔路口也多发,天又下着细雨,一时也分辨不出苏凤锦走的哪条路,肖富贵撑着手里头的伞失笑,她那般的身份,若是躲着些,也是有益而无一害的。
苏凤锦并不曾直接回府,而是稍稍绕了一下才回去,刚推开门,便发现里屋里头竟亮着灯,门外头的‘忆如玉’窜了过来,欢喜的摇着尾巴,因是熟人,所以‘忆如玉’并不怎么作声,只蹭着苏凤锦的裙摆玩儿。
苏凤锦去了小厨房,将竹筒里头的饺子倒出来给它吃,她原是想着烧火的,但是她手实在不方便,也就作罢了,转身去了正屋,刚推开门,就见战青城赤着上身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手里头拿着个药瓶正在往身上倒药,他穿着乌黑的衣袍,虽瞧不清衣袍 上头有多少血,可是那血上流下来的,却是实实在在的,那手臂上的伤虽说不深,可是伤却也不小,此时因着用酒洗着伤口,那伤口正泛着白,肉正微往外翻着。
苏凤锦猛的退了一步,双目通红,这衣服,这伤口……她忽的想起那个熟悉的身影是谁的了。
“你……那桥上的那个人,是你!”
战青城面色微凝:“你怎么回来了。”
“我问你,那桥上的那个人是不是你。”苏凤锦忽的扑了过去,站在战青城跟前,泪如雨下,手却又不敢往前伸。
战青城的身形很精健,并不像那些粗汉子那般她肌肉分明,而是精实坚硬的,如今划开一道口子,不知有多疼。
“不是,我不过是去办些事,在军营里不小心伤了,你也知道,刀剑无眼……”战青城搁了手上的酒坛子,伸了手去替她擦眼泪,心里头的疼比这身上的更加。
“什么军营,今上都说不要你掌兵权不要你当官了,你还要骗我!”
苏凤锦伸了手,不利索的替战青城上着药。
战青城伸手揉了揉她的发:“不过是小伤罢了,我身体好得很,过几日也就恢复了。”
苏凤锦合不得用力,替他清了三处伤痕,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眼泪吧吧的掉,却硬是不哭出声来,战青城脱了上头的黑衣,那身上的白纱布勾着他那笔直的背脊与修长有力的腰身,苏凤锦低着头,悄擦了擦眼泪:“你把我扔在张府,就是想用那个法子赚钱是不是。”
战青城垂眸,默了一会儿轻声道:“不碍事。”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办,都是我,若是我这手还好着,就不会这样了。”苏凤锦垂眸,盯着自个的手,忽觉厌恶。若非是她因事入狱,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这一切的因造就了现在的果。
战青城长长的叹了叹气:“胡说什么?我还等着你的手好起来了当老板夫呢。”
“那……那你要给张大人多少?”苏凤锦算过了,一包药材便是五百两,那么若是几个疗程这么算的话,怕是要上千两了。
“银钱已经够了,明日我再送过去,快去睡吧。”战青城揉了揉苏凤锦的发,满眼宠溺。
对于战青城而主,无论他如何痛苦、辛苦、他都不会绝望,因为苏凤锦是他的阳光,只要有苏凤锦在,这一切的一切,终归是有希望的,总会好起来的。
苏凤锦抿了抿唇,低声道:“那你呢。”
战青城指了指外头大开的门:“我去关门。”
苏凤锦转身的时候没瞧见战青城捂着腹部瞬间苍白的脸色,屋子里豆大的灯并不亮,若是亮着,她定也能瞧见战青城身上好几处於青了。
虽说那壮汉并不曾将战青城打倒。但是战青城的身上却也是实实在在的青了好几片,腹部有腹肌挡着,倒还好,若是寻常人,只要一拳,估计五脏就要移了位了。
战青城细想了想,到底是他自个儿失策了,先前总想着,这乌衣巷里头尽是些书生,便是打人,也不过就是些空力气罢了,如今却低估了那些民间的高手,以及那些权贵人家的胆量,他们自是有法子将人往死里砍的,若非苏凤锦半道窜了出来,战青城这一次也怕是要重伤了。
苏凤锦回了里屋,悄摸摸的寻了些东西藏在枕头底下,然后躺在被窝里头等战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