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姨从外头跑了进来,弹了弹身上的雨水,走到碳盆边烤着,直叹气:“寒春都已经过了,一场春雨下来还是这般的冷,这天气当真是怪异。”
春芽端了一碟蜜饯进来,将碗搁在案几前,朝苏凤锦道:“喝药,顺便吃两颗。”
见苏凤锦诧异的瞧着他,春芽粗声粗气道:“看着我做什么!我上街的时候人家送的,我又不喜欢吃这种甜死人的东西。”
苏凤锦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朝春芽笑:“谢谢。”
春芽哼了哼,盯着她喝完了药才将药碗端了出去。
芳姨见她又在绣荷包,有些狐疑:“先前你不是已经绣好了吗?怎的又拆了。”
苏凤锦将线都剪了下来,摇了摇头:“这个荷包针脚钱不够密,若是用上一段时日,定会松散,我重新再绣一绣。”
芳姨推开窗透气,瞧见着那姑娘还在门口站着,有些狐疑:“小姐,可要问一问这姑娘进不进来坐会?”毕竟眼下春寒冷得很,总在东屋的门口呆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苏凤锦绣着荷包,温声道:“东屋原也是不什么好地方,你送件披风给她,让她离开就是了。”
芳姨觉得也有道理,挑了件苏凤锦不怎么爱穿的湖蓝色披风,拿了出去开了门,朝忆秋道:“姑娘,我家奶奶说了,这东屋原不是什么吉利的地方,这披风姑娘披着,莫要着凉,速速离开吧。”
忆秋侧头瞧着那窗边一抹削瘦的剪影,看她的手一上一下的绣着什么,当即推开芳姨,笑盈盈的道:“我才不管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进去坐会儿,外头可冷死了。”其实是好奇能令战青城魂牵梦萦跟打了鸡血似的弃妇生的什么模样。
屋子里面的摆设很简雅,靠近软塌的地方搁了一个碳盆,碳盆里正亮起明暖的火光,苏凤锦跪坐在软塌上,低头绣着手中的荷包,她坐姿端庄,身形削瘦,年纪约莫十五六岁的样子,可是气息却是格外的寂静,如同一汪死水。
忆秋瞧了半天,也只瞧出寂静绝望的气息,旁的,倒真没瞧出来,但是忆秋又觉得,这样的一个人,她的内心,曾经一定很柔软,这么一想,忽的又喜欢上了这么个人。
她自顾自的坐在苏凤锦的对面,捧着脸瞧着她,突然发现她生得小家碧玉,模样却极是耐看的,杏眸悬胆鼻,一张好看的嘴唇,就是不怎么笑,目光怔愣的瞧着她。
忆秋朝苏凤锦笑道:“我是状元府的近身书童忆秋,你怎么称呼?”
苏凤锦想了想,才道:“苏凤锦。”
“那我唤你苏姐姐好不好?其实啊,那次你被污蔑是蛇妖的时候啊,还是我家状元爷暗地里插了一手帮着将军,才将天云观那害人的假道观给推倒的呢,我家状元爷是最不务正业的了,整日的在红袖坊里面斯混,日后你若是见了他,可千万别被他那张儒雅的脸给骗了,他那骨子里,花花肠子多着呢,是头母猪他都能哄得人家心甘情愿的跟了他!”
芳姨端了些点心搁在桌案上,低声轻笑:“这些糕点原是少奶奶得空的时候自己做的,咱们说好吃她偏是不信,姑娘尝尝。”
忆秋捏了个糯米团子咬了一口,顿时口齿都是那股子淡淡的糯米香味,香味里裹着的是绿茶味的馅,吃起来,又甜又不会腻,当真是甜糯爽口,忆秋双眸晶亮,小巧的鼻子一抽一抽的,欢快的道:“好吃好吃!可不能让状元爷尝着了,如若不然,定是日日都会来蹭吃蹭喝的!唔,我能不能带些回去啊?”
苏凤锦怔了怔,想起那日天云观那些事儿,想来她也是该多谢他们的,或许她大哥的事情,她也可以打听一二。
“芳姨,厨房里还有多少,一并包了让忆秋姑娘带回去。”
芳姨欢快的应下,转身便去小厨房里包点心去了。
挽珠站在一旁添茶水:“你真的是状元爷的书童啊?”
“那是自然,如假包换!唔,再帮我倒杯茶,多谢。”忆秋吃得塞邦子鼓鼓的,瞧着苏凤锦笑得眉眼弯弯,忆秋突然觉得战将军喜欢她,倒还算是个有眼光的,如她这样温脉性子的姑娘,也怕是不多了。
“唔,真好吃,我要是个男人,我就把你娶回家去,让你天天给我做好吃的。”忆秋风卷残云般将这一桌子的点心吃了个空,挽珠添了好几盏茶,骄傲的道:“我家小姐会的可多了,绣花啊,做画瓷啊,那可都是顶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