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看到眼前人的时候,他一句话也问不出来。昔日温文尔雅的青年已经变成了饮血的修罗,满目寒光,只知仇恨。
他想:这不是他的师兄。于是挽剑,欺身而上,恍惚剑光之间,他似乎看到了当年的那个少年,跪在山门前,满心懊悔。
重衍赶过去的时候,莫焕已经死了,隋崖看着他的尸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伏天火在空气中弥漫,火舌舔舐着莫焕的衣角,隋崖就那么看着,突然一个矮身,用自己的衣袖拍打这那火苗,歇斯底里。
可是,伏天火扑不灭。
重衍走过去,缓缓抽出太古。
隋崖抬头,双眼血红,脸上不知是泪是雨。
他说:“我等了二十多年,忍辱负重,苟且偷生,从未后悔过。”他用衣袖擦拭剑身,用染血的手拂去莫焕嘴角的血,却是越抹越多,“今日执剑相向,我也不会后悔。”
他单手揽起了莫焕放进自己的怀里,脸紧紧地贴着莫焕的脸,他看向重衍,声音嘶哑:“我唯一后悔的,是在他十六那年,将他接回山上。”
说罢,再无言语。
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隋崖的身后,拿着那把玄黑色的匕首,直直地捅进了隋崖的心口。
隋崖笑着倒下,紧紧地抱住莫焕的尸体,火光之间,俩人的尸体慢慢消散,只留地面一黑一白的神髓。
桑捡起神髓,看了重衍一眼,朝着天机他们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重衍跟在桑的身后,一起前去。
一场火,灭了莫家,烧死了不少无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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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寒江与众人分别,独自先行,来到了寻安城。
寻安城有一奇人,为城主之子,名曰陆吾。
陆吾出生时,天降异象,寻天岭一脉为其卜卦,算出他是双生降世,与他同生者为魔。
然而陆吾今年二十有三,并未有入魔征兆。
想来,寻天岭也有看错的时候。
寒江先行寻安,正是为了陆吾而来,他到寻安的时候,天机等人还在莫家纠缠,他前来先行布置,迎接他们的到来,走过这段路,他也该停下了,这天下到底是何种造化,都与他无关了,他做了他该做的,这样就好。
“寒江,你发什么呆啊!”对面的青年托着腮,伸出一只手拿起筷子敲了敲杯沿。
寒江收回视线去看他,喝了口酒,随意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不知天机他们到哪儿了?”
陆吾撇撇嘴,一旁垂下的发梢被风吹起,有些不满:“我说,你再这样,下回喝酒不带你了啊!”说着就将杯中酒饮尽,皱了皱鼻子,说道:“扫兴!”
寒江笑他:“至于吗?大少爷,我道歉好不好?”
陆吾抬起下巴,放下杯子,双手交叉在胸前,等着寒江的道歉。寒江憋着笑:“我错了,不该在少爷面前走神,下次再也不敢了。少爷你就大人大量饶了我吧?”
“算你识相!”陆吾起身往外走,“不喝了,我们去别地儿玩去。”
恩,二十有三,跟两三岁没什么分别,寒江想至此处,拳头抵着唇角,笑了。
夜里还是有些冷,书水看着火,羽在一旁打坐。天机与重衍靠在一起烤火,书水抬眼,就瞅见对面不远处一个人坐着的桑。
天机靠在重衍的肩膀上,身上披着件外袍,重衍抬手,将外袍向上拉了下,又将边角裹紧,收回手,继续看着火堆。
莫逆山一事,多亏天机及时从幻象中醒来,带着残余弟子躲在了麒麟兽兽身之下,才躲过了伏天火。
众人于莫逆山山脚下分开,弦轻与清岁要回师门禀报此次事件经过,带着余下弟子回了各自门派,桑与天机一行继续北上。
身后零零散散的跟着一些小门小派,都是冲着桑来的,但是迫于寻天岭与坐忘门,并不敢上前放肆。
半夜起了风,天机一个哆嗦被冻醒,转头就看见重衍并没有睡着,便撑开衣服一角,示意他进来。
“睡会儿吧,待会儿还得守下半夜,明天还得赶路。”
“恩。”重衍将包袱置于地上,再将自己外袍脱下铺好,钻进天机衣下,将人抱了个满怀,揽着他躺倒在地上,将上半身用单衣盖好,拍了拍天机的后背,说道:“睡吧。”
天机瞬间睡意全无,在重衍怀里憋得脸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