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感觉在目标变得具象之后,反而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闻岭沉默的听着并不出声说话,他听卢惊鸿把那段日子描述得痛苦难熬,可其实他的语气又不是那样,反而放松且调侃,他当然就能明白这对卢惊鸿来说是带着非比寻常的价值,煎熬已经成为珍宝。闻岭仿佛能从卢惊鸿的语言里找到一个新的他,一个闻岭不认识不熟识的他,也令闻岭发觉出了一种微妙的情绪。
“阿岭,你可能没有体会过高三吧?”卢惊鸿转头问。
“没有,我没参加国内的高考,直接出国读书了。”闻岭回答。
卢惊鸿也猜到了,他开玩笑说:“按照我们那时候的说法,没有参加过高考的人生都是不完整的。”
在听完卢惊鸿这些话之后,闻岭对“不完整”这个定义是有那么些认同。
然后他们走到了塑胶跑道围绕的操场,这个操场比初中部的那个要气派多了,走在操场中央的人工草坪上,正面对应一圈的看台和一个主席台。
卢惊鸿看着空旷的操场,又想到一件趣事,“我们学校成立七十周年的时候还在这儿办了一次校庆,我们副校长都六十多的人了,硬是要在大冬天献唱一首《春天的故事》,慷慨激昂得跑调跑得没法儿抢救,同学就玩笑说被她这么一唱春天再也没有故事了。”
他们又路过食堂门口,卢惊鸿瞥了一眼食堂好笑的说:“我们上学那会儿食堂简陋得不行,打饭的窗口就那么几个,每天排队的都一大截,结果我们一毕业食堂就重新翻修了,漂亮得和餐厅似的。”
闻岭双手插在荷包里走在他旁边,自己都没发现自己也在笑。
卢惊鸿带闻岭走了一条小路去校内游泳馆,这条小路笔直的,两旁栽了路灯一般高的枫树,树干在寒冬天气里挺立着。走在小路上时卢惊鸿说:“一到晚上这条路上全是学校里的情侣,有时候教导主任就来这里蹲点,一蹲一个准。”
闻岭问他:“你也来过?”
卢惊鸿对上他的眼睛摇摇头,慢吞吞的牵起嘴角,“没来过,我不早恋的,目前为止恋爱对象只有过一个。”
闻岭一噎,心底震动,避开了他的眼神,也闭上了嘴巴,卢惊鸿轻轻笑出声音。
这个时间游泳馆的玻璃门上锁了一把锁,进不去,不过他们也没想进去,闻岭在门口听卢惊鸿说了说话,谈谈他以前训练的时光,然后就溜达到别处去了。
他们从一中的校门出来时已经下午五点了,深冬季节昼短夜长,天色没一会儿就蔓延成深蓝色,街上路灯也亮了,此时学校附近的行人更少,基本见不着几个人影,其实时间也不算晚。卢惊鸿带闻岭去了最后一个地方,学校后门小吃街上的一家老汤店,这家店不是卢惊鸿来的最频繁的,但是整条街很多店面都没有开门,开了门的里面只有这里他最熟悉。
店面很小,布置得很简单但看着干净,像这样的地方闻岭几乎不怎么来,他不是走街串巷的那一类人,只卢惊鸿专程带他来这里他也不会有多介意就是。
店里面除了他们两个还有两桌客人,他和闻岭一人点了一碗招牌的汽水肉丸汤,面对面坐着,对方的脸边上都围绕着从热汤碗里冒出来的热气,把冰凉的脸给熏热乎了。
卢惊鸿没有动勺子,看闻岭喝了一口汤以后问他,“好喝吗?”
闻岭点头说:“味道不错。”
卢惊鸿随后也喝了一口,“这个味道我都要不记得了,以前来这儿也挺多的,但一般不会买这一种汤。”
闻岭握着汤匙等他说话,卢惊鸿坦然一笑,“我还没有工作能力之前,家里比较拮据,我要上学,小婵也要上学,一碗肉丸汤十八块,对那个时候的我来说很贵了,我一般就买一碗六块钱的炒面。我高中毕业之后要离家上大学,小婵也要读高中了,我们家简女士其实为了我们俩的学费发愁了好几个晚上,班上组织毕业旅行她还没事人一样给钱让我去。”
“那你去了吗?”闻岭停下动作。
“当然没去。”卢惊鸿回忆那个时候的很多事情,感触也变得不一样,“我一整个暑假都在兼职打工,早中晚一天三份不一样的,把我和我妹的学费都凑齐了,我给她那些钱的时候……她第一次当着我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