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结婚以后那几年应该过得不错,特别是他有了儿子以后生活简直就是围着他儿子转,天天跟我们办公室的人念叨,看得出来他真是有儿万事足了。就祝小姐给我看的那张照片,那个小笛子,就是他做的,他喜欢这些东西,还说要教给他儿子吹,我们办公室都开玩笑说他这是要培养个艺术家。本来这日子过得好好的,也不知道是从哪天起他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辞职了,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直到一段时间以后他打电话给我,说想从京城搬走,问我老家那儿有没有出租的房子——这个我以前和他提过,我家里有亲戚是干这一行的,我当时特别奇怪,他儿子老婆不都在京城吗?他这是怎么回事啊?但是我问他他也不肯说,我没多问,就给了一个我老家的地址给他,之后再没联系过,他原来的号码也成空号了。”
王川说完这些十分感叹,留满岁月痕迹的脸都皱起来,两只手都攥在一起,嘴里是一声又一声的叹息,“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闻岭久久都没有吭一句声,他以为面对当年的事他仍然可以保持一颗硬梆梆的心,可是听了王川一长串的话以后他又无法不受到波动,从别人的嘴里述说起这件事时原来是这样的感受,他是故事里的人,但却有太多他并不了解的情节,这让他又像个局外人。
从前他对闻少华这个人没有任何的想象,毕竟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他的名字还是一片空白,然而今天似乎一切都变样了。闻岭依然不知道闻少华的样貌,不知道他们父子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欠缺关于闻少华的回忆,可他却好像能够在脑海里描摹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了,应该是一个温厚老实、随和正直、爱孩子的男人,终于有这样的一个虚影,闻岭可以为其贴上一个陌生且熟悉的标签,父亲。
闻岭向王川郑重的道了一声谢,“谢谢您,您能把当时说的老家的地址告诉我吗?”
王川早就写在一张纸条上准备好了,他把纸条递给闻岭,又问他,“这位先生,虽然我相信祝小姐的为人,但我还是想问问,你们为什么要找闻少华?”
闻岭对他说:“因为他是我父亲。”
同王川分开以后只剩他们三个人,卢惊鸿见闻岭低着头也不说话就明白他的心情,他搂紧闻岭的肩膀,“现在我们去下一个地方?”
闻岭分去一半重量靠着他,对上的他目光点点头,“好。”
祝声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们两个的动作,没有说话。卢惊鸿不打算再麻烦祝声,就说之后他们两个去纸条上的地址就行了,祝声自身也有别的事,回答说如有要帮忙的地方再和她说,之后也就离开了。
闻岭和卢惊鸿立刻赶往下一个地点,到了之后他们打了个车,按照纸条上的地址找到了一栋公寓楼,因为王川事先和他的亲戚打了招呼,所以他们也就能直接找到房东王钧说明来意。突然被问到一个二十多年前的房客王钧是记不太清了,只能隐约记得当年似乎有这么个年轻男人来时说自己是王川的朋友,而且闻少华一定是搬出公寓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了,所以王钧才会对他几乎没有更多的印象了。
王钧又去找二十年前的房客登记过的信息,最后在一本纸张都泛黄开裂的记事本里找到了,信息还是手写的。住户门牌号三零九,住户姓名闻少华,之后还有一些基础的信息和一个手机号码,其中手机号码那一栏的字迹都模糊了,手机尾号两个数字的圆珠笔迹晕在横线上不能分辨清楚。虽然只有两位数字不能确定,但却有八十一种可能性,并且手机号码的主人很可能早就换了号码,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甚至是不是还在这个城市都尚未可知。
幸好也不是所有线索都在此断绝,住户单位那一栏填着:星宏科技。只有四个字,聊胜于无。
据王钧说这个星宏科技是很早以前的一家电子零部件制造公司,在城北有一个厂房,但是后来就没再听说过这个名字了,可能是经营不善转卖,也可能是搬迁走了,或者改做了别的营生,总之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
闻岭和卢惊鸿谢过他之后又不断的在城北打听关于星宏科技,走了两三个小时才终于问到了知道这个名字的人,说是原公司换了个名字做了别的,但做了什么不知道。又一连问了周边的几栋老区住户以后竟然找到了一个曾经在星宏科技工作过的员工,从她口中得知星宏科技被另一家公司收购了,现在的名字叫多瑞企业,公司地址在城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