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计没想到会听得主母道谢,激动的连连摆手,“夫人折煞小的了,为主子出力是应该的。”说罢,他就行礼跑回去继续忙碌了。
噶尔迪皱了眉头,低声说道,“姑姑,你待奴隶这么和气,他们还会怕你吗?”
董蓉听得一愣,转而就领着他坐到廊檐下的木凳上,正色说道,“噶尔迪,你阿玛把你托付给我,你就是我和王爷的义子,我也算是你的半个母亲。既然如此,教导你,就是我和王爷的责任。所以,有些道理,母亲会随时随地的说给你听。你也许暂时还听不懂,但是一定要记在心里。”
噶尔迪还是第一次见得姑姑同自己如此郑重说话,于是赶紧站起来躬身应道,“请…母亲训诫,孩儿一定谨记在心。”
董蓉点头,重新拉他坐下来,这才低声说道,“先前,你的玛法是汗王,你的阿玛是王子殿下,你在他们的庇护下,自然没有人敢伤害你,甚至只要你一开口,就会有无数人效忠你。
认真说起来,他们不是效忠你,是看重你身后的势力会带给他们荣华富贵。但如今你没了玛法和阿玛的庇护,只是一个逃亡在外的阿哥,你就要改改先前的行事方式了。一味的以威压压制属下,有时候会让人起了逆反心理,还要辅以恩德,恩威并施才是最好的。
就如同刚才,我同小伙计道谢一样。我们如今落难,随时都有丧命的危险,就是没了威压与人的权势,而人家冒着风险在此地接应我们。若是我们依旧不懂得适当放低自己的姿态,对人家打骂呵斥不休,那就太伤人心了。没了威压,又不懂施恩,那还有谁甘心情愿为我们的安危奔忙呢?”
噶尔迪听得出了神,他自出生起虽然聪慧,很得汗王偏爱。但母亲难产早逝,阿玛又不在身旁,从来没有人如此把道理掰扯碎了说给他听。所以,不管道理如何,他单纯为这份关爱也深深暖了心肠。
董蓉还以为孩子被打击到了,轻轻揽了他劝慰道,“你还小,哪怕不懂也没关系,以后母亲再多教你就是了。”
乌其恩包扎完伤口,眼见小主子不在屋里就喊了苏德扶他出来找寻,正好把董蓉的话听得个清清楚楚。这会儿不等小主子应声,他就上前“噗通”跪了下来,哽咽说道,“谢夫人如此费心教导大阿哥,我们殿下在长生天上必定感激不尽。”
苏德也是哭着跪了下来,先前两人还因为殿下把小主子托付给董蓉心有疑虑,这会儿才知道死去的殿下是何等英明。
董蓉被两人惊了一跳,赶紧说道,“你们这是做什么,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可不能这么客套。”
噶尔迪愣了片刻,突然上前亲手扶了苏德和乌其恩,低声道,“苏德爷爷,乌其恩叔叔,是我连累你们要离开草原了,以后我会努力学本事,长大了一定带你们杀回草原去。到时候草场羊群,随便你们挑选。”
噶尔迪这话说得自以为不错,实际笼络痕迹还是太重了。但苏德和乌其恩却很是欢喜,不为了那句许诺,而是小主子这么快就把方才听得的道理活学活用了。一个聪慧又懂得听取谏言的主子,才是所有追随者的福气。
两次对视一眼,再次跪地磕头,应道,“谢主子赏赐!”
此言一出,他们就是真正把噶尔迪当做主子追随了,而不是二王子殿下的儿子。
噶尔迪也听出了其中不同,欢喜的望向董蓉。董蓉笑着点点头,他这才伸手又扶了两人起来。
慕容怀德那只受伤的胳膊被吊在胸前,这会儿站在门口看够了热闹就开口道,“若是歇息好了,就赶紧吃饭吧,趁着夜色还要多赶路呢。”
“是,王爷。”众人都是应声,重新忙碌起来了。很快,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和十几匹马组成的队伍又上了路。本来董蓉还要抱着噶尔迪坐进马车,慕容怀德却坚持把他扔上了马背,严厉呵斥道,“你将来既然要重回草原,怎么可能不会骑马?男子汉,道理要懂,但更要学会自保的本事。”
说罢,一巴掌拍在马上,噶尔迪就被骏马带跑了。他惊得想要大喊,但想起夜里潜行,于是就死命的咬了嘴唇忍耐惊恐。
乌其恩和苏德都知自家主子自小害怕马匹,这事儿在草原已经传遍,若不是汗王护着,还不知被人嘲笑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两人见此赶紧打马追上,一左一右护持着,不时指导两句,但谁也没有求情或者把主子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