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不是他曾经收了中山王府多少好处,实在是因为他们这种身体残缺之人,心思也最敏感。平日里卑躬屈膝,伺候主子,心里极度自卑。而董蓉虽然进宫次数不多,但每次待他都很和气,眼里从没有那些鄙夷轻视。他难免觉得亲近,这会儿也就忍不住多嘴了。
太皇太后却是摇头,轻笑道,“不必,怀德那小子的本事大着呢,虽说先前那场刺杀凶险些,但他岂是轻易就能死掉的?哀家可不相信他已经死了,若不然也不会拦着皇上下诏书。俗话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半年来,他可是一丁点消息都没有。那臭小子把自己藏得严实,没他媳妇陪在身边,不定又在哪里挤坏水呢,正好借着薄太妃让他的宝贝媳妇吃点儿苦头,也好将他早点儿逼出来。”
“那若是王爷不出来呢?”老太监小心翼翼没把话说透彻,但意思却是不言而喻。
“呵呵,不出现也没关系,他媳妇也不是任人搓圆捏扁挨欺负的人,凭庆原宫那位的本事,也不见得能斗过她。咱们先坐山观虎斗,哀家正好也仔细瞧瞧,她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怀德甘心放下江山,只娶她一人。”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句,老太后不曾说出。那就是,庆原宫那位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要如此不惜鱼死网破,也要置中山王夫妻于死地。
“太皇太后英明。”主子如此说,老太监自然不好反驳,恭敬应了一句。
太皇太后摆摆手,示意他退下,转而又陷入了沉思。若是真到了生死关头,她自然也不好不管中山王妃死活,毕竟她是怀德的媳妇,三个重孙的母亲,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
正文 第五十五章 铁骑至
日月轮换,时节眼见着一步步走进了深冬,再有一月多就是大年了。京都的街道上明显变得更加热闹起来,各家店铺里都进了新货品,海外的洋货,南方的丝绸,新式样的首饰,就是卖糖葫芦的小贩都挖空心思找了些窖藏的果子挂上糖衣,高声叫卖,惹得一众孩子们闹着父母要铜钱,买上一根吃个新鲜。
可是,大宗正府里却是半点儿喜气也没有。后院堂屋里,大宗正紧紧皱着眉头,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背着手满屋子乱窜。刚刚宫里那位贵人又传来了消息,那边要派人亲自动手了结了董氏。
初始他还很欢喜,但后来想想又觉不妥。虽然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了,只要行个“方便”就好。但董氏毕竟是堂堂的大齐王朝的一品王妃,很多人眼见她抬头挺胸走进来的,结果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死在宗正府了。
事后追其起来,他多少都要担些责任的。毕竟人是在宗正府出的事,随便治自己一个照顾不周,看管不力,都够他喝一壶的。更重要的是强将手下无弱兵,董氏这般强势,她身后那些护卫也绝对不是善茬,惹急了他们要取自己的性命给主子陪葬也不是不可能啊。
本来想着将董氏这烫手的的皮球儿扔出去,就万事大吉了。那知抛得太高撞树上了,居然还带往返的。如今看来,他也不指望那位贵人赏他儿子个好出身了,但求平安抱住小命就好,千万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里外不是人啊。
不管再怎么想急得跳脚气的想骂娘,大宗正心里都明镜似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悔之当初晚矣,只能冥思苦想接下来要怎么安排才能两不得罪,夹缝求生存了。
当日晚上大宗正就因为风寒病倒了,据说烧得脸色通红,直说胡话。太医院里的太医都被请上门了,又是针灸又是灌药,折腾了一晚上,又熬了三四日才总算勉强清醒。大宗正夫人带着几个儿女欢喜的拜天拜地拜神佛,只有大宗正头上搭个白布巾,心里苦的跟黄连一般。默默祈祷他这苦肉计能有些用处,拖过一日十一日,若是谁觉得拖不起了,私下动手了,他一个病重的借口也勉强说得过去…
这消息自然也传进了宫里,薄太妃主仆自然猜到大宗正的那点儿小心思。薄太妃保养极好的脸上,微不可见的蒙上一丝暗色,眉头狠狠皱着,骂道,“狗奴才,竟欺到哀家的头上来了,他这是吃了真是熊心豹子胆了!”
“娘娘别气坏了身子,兴许宗正大人真的一时不慎染了风寒呢。任他再怎样也不敢忤逆您的意思,还是再等两日吧。到时候他就算他真有退意,老奴亲自整治他给娘娘出气。”
郭嬷嬷生怕主子气坏身子,笑眯眯劝慰着,末了转身从小宫女手中端过茶杯茶恭敬呈给薄太妃,“娘娘尝尝这刚沏好的雪顶含翠,这可是皇上专门为您找来的,极其难得,皇上自己都没舍得喝上一口,就都给您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