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吗?李公公!”
“皇上召见,安先生。”李德全神情自若地说。
召见,我忙答应着,心里却在琢磨,康熙闲得无聊吗?怎么一大清早召见我,他不去召见大臣,召见我做什么?
还派了总管太监来传话,李德全称我为先生,这也太奇怪了。
“公公,请问,你为何称我为先生,安莎何德何能,担得起如此称谓呀?”我边走边问。
眼见着到御帐门口了,李德全掀起毡帘,让我进去时,才小声言道:“皇上已吩咐了,先生已经是大清太医院正六品御医,回京后补贴,我当然称您为先生了。”
御医,我的额头上渗出一层冷汗,康熙是不是吃错药了,让一个洋教士做御医,我对中医只是略懂皮毛,怎么能和太医院那些老夫子相比呢?
不是存心要我出洋相吗?唉,这下可有好看的了。
我往帐中偷瞄了一眼,康熙正和明珠、李光地商量军国大事呢?
我忙退回来,在帘门外候旨,回头,正迎着秋元晋亲自端着一碗药过来,药刚煎好,还冒着热气。
一见我,脸上跟涂上了糨糊似的,眉眼挤到了一处,迷着眼瞟了我一眼,便看着天上进去了。
我见他这样子,拼命地掩嘴大笑,憋得气都快喘不上来了。
这家伙,转念一想,也不过是忠于主子的奴才罢了,只是以前不知道,他是大阿哥的人。
现在,我和大阿哥的关系非常微妙,既不能激怒他,也不必过分地讨好。对于秋元晋,我也不必记他的仇了,都算在他主子头上吧!现在只能和他井水不犯河水。
☆、第二十二章 六品御医
第二十二章 六品御医
我正站在帐帘外笑,李德全却出来了,有些着急地说:“先生,快进去吧!皇上都等急了。”
“来了吗?”康熙眯着眼,躺在榻上养神,头枕着八团祥龙云锦靠枕,轻悠悠地问道。
秋元晋忙迎上去,捧着那碗刚煎好的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谁知,康熙根本不接药,揉揉额头,又问,“来了吗?”
秋太医刚要回话,李德全却拦住了他的话道:“回主子爷的话,已经来了————”
我站在秋元晋身后,他躬身捧着药,从他那瘦骨嶙峋的肩头之上,只见到康熙抬头时露出的锋利目光。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面对这种目光,带着审视、怀疑、猜测、揣度————同时,又包容了一个英明帝王应该有的所有心智:精明、睿智、坚强和有容乃大……
甚至包括生命的叹息和辗转,人生的无常……
红尘万物,仿佛都变成了眼睛中的一粒沙砾。如此看透生命的深邃目光,令人心中震颤。
他就这样幽幽地看着我,没有说话,让我的心突然重新被填得满满的,仿佛灵魂都已经不存在了,变成了透明的微尘,随风飞到了天际。
这种静谧的氛围,仿佛馥郁香气般,在空中弥散。
“皇上请用药。”
不过,好象只有秋元晋没有体会到这种氛围,他完全是一只破坏气氛的蜜蜂,让人恨得牙痒痒。
康熙似乎也嫌他碍事,收回眼神,朝他挥了挥手,继续注视着我说:“朕这几日服药后,稍觉不适,叫你来是给朕瞧瞧,再斟酌斟酌。”
“奴才这就为……”
秋元晋理所当然地以为康熙在叫他,很自然地上前去为康熙诊脉,却被李德全抢先了一步,夺下了手里的药碗。
秋太医正欲发火,李德全立即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我便感觉到一道愤恨的目光也朝我射来。他这才明白,康熙召唤的是我。
“安莎正要和皇上说这件事,医术这东西,安莎只是会一些皮毛,实在不敢称大家,更不懂得切脉之法,皇上实在太抬举安莎了,望您收回成命。”我礼貌地躬身行礼。
康熙的目光却更加如激光光束一般射来,灼得我不敢抬头。虽然我知道过度的谦虚,就是骄傲,不过,我实在不想当面和秋元晋为敌。
“朕下的是圣旨,岂可收回,你不懂切脉,那这碗药,是如何煎出来的?”
秋元晋正欲分辨,康熙却疾言厉色道,“秋元晋,你真的以为朕病糊涂了,谁开的药朕就敢乱吃,朕服你的药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会开什么药,朕还不知道?你看看人家,人家如此自谦,是为了不伤你的面子,你怎么这么不知道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