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潜之低声笑道:“今天感觉如何?”
周围人多,傅明没有说话,随纪潜之走出定乾台,才摇头叹息。
“这比武规则忒不合理,哪有连续打二十来场才让人歇口气的,也不知底下几个老头儿打什么鬼算盘。”
“今年人多,聂常海急着推武林盟主,行事就草率了些。”纪潜之解释道,“他们心里有人选,还特意给方何安排了靠后的签位。可惜方何对武学一片热忱,是个只懂练剑的痴人,根本不知道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有人跟他换签,他便换,结果第一个上场。聂常海气不过,和其他前辈商议之后,临时追加评判条例,你我才能够提前休息。”
武林大会早就内定北霄派方何为盟主,其他人都只能算作垫脚石。前面的比武环节只是用来筛选,顺便消耗对手的体力,保证方何上位万无一失。因此,站在擂台上的人要么输,要么一直赢,当天结束之前不得歇息。
哪知有个胆小怯场的,抽签后不敢第一个上场,于是央告方何互换签位。方何爽快应承,高高兴兴打了一整天擂台,把北霄派掌门气了个够呛。无奈之下,聂常海只好顶着公平正义的名号,和其他几人紧急商议,捏出个连胜暂休的办法来。
“这还是托了方何的傻福,不然我们恐怕要打到天黑……”
纪潜之低头看了看傅明,见他面露疲倦,对比武内情不甚关切,便不再解释,温言安慰道:“明天就轻松多了,师兄若是累,先回房歇息,我让人把饭菜送进屋子。”
傅明倒不觉得饿,但他不喜欢太嘈杂的环境,听纪潜之如此说,欣然点头。两人沿着石道走进住宿的小院。此时比武尚未结束,院里清净得很,只有几个僮仆坐着聊天逗鸟。先前侍奉的小僮遥遥瞅见纪潜之的脸,连忙跳起来,拍拍身上的草屑,一溜小跑到二人面前。
“两位大侠回来得早!不知比武如何,若是赢了,小的也讨个彩头……”这小僮扬声叫着,一边凑近纪潜之,趁着寒暄的劲头,将细小纸卷塞进纪潜之手心。
“暗部来信,诸事顺利。”
他压低嗓音禀告完毕,后退一步,脸上重新堆满笑容。“我去给大侠准备茶水毛巾,您二位好生歇着。”
傅明快速瞟了一眼,见纪潜之将纸卷收入袖间,不禁低声询问:“是什么?”
“不算要紧事。”纪潜之边走边解释:“阳泽山现在易进难出,我让白枭带人上来,方便接应。”
傅明状似恍然,没有继续追问。
“提到白枭,我倒想起一件事。”他走到客房前,抬手推门,轻笑道:“听说别人都在下注赌输赢,不知你我名下各有多少银子。白枭消息最灵通,如果遇见她,我真想问问清楚。”
他的手被纪潜之按住了。傅明疑惑,扭头望去,在极近的距离里瞧见纪潜之模糊熟悉的笑容。
“这等小事无需劳烦白枭,让下人打听便是。不过师兄是否忘了更重要的赌约?”
此言一出,傅明终于想起来,今天早晨两人似乎打过赌,而且自己输了。
“输了的人,当如何呢?”
傅明并没有与纪潜之约定赌注,于是反问道:“你待如何?”
纪潜之笑而不答,手上力道加重。傅明手指关节生疼,转眼看到那几个僮仆就站在不远处闲聊,不由挣脱开来,低声叹道:“回房再说。”
他推开房门,前脚刚踏进去,身体就失了平衡,被纪潜之拦腰抱起,没走几步直接扔到了床上。
傅明脑袋有点儿晕,张嘴想说什么,纪潜之的身体已经压上来。磕碰之间,黑纱帷帽掉落在地,藏匿其中的容貌重新展露出来,无比清晰,彻底熟悉。
纪潜之的眼睛里藏着一团火,冰冷的,却又燃烧着。当他俯视傅明的时候,这团火便悄无声息地蔓延到了傅明身上,从头至脚,由皮肉到骨血,舔舐着啃咬着,所到之处无不丢盔卸甲,寸草不留。
“师兄既然输给我,便要听我差使。”纪潜之说着,以手抚摸傅明脖颈,又顺着衣领向下拉开。“况且今日比武连胜多场,做师兄的,自然应当夸夸同门师弟,给些奖赏。”
刚才在路上劝人回房歇息的是谁?
傅明很想吐槽,但他还是强忍住冲动,尝试和纪潜之讲道理:“师弟也应该体恤师兄,今天太累,不如洗洗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