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没有回答。
“知道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你父亲才会把你接回去么?”他看着男孩子,“只有一种可能性。”
男孩没动,目光也没改变,只是鼻翼微微张开。
这么细微的变化,被凌铁捕捉到了。
他笑起来,看来,这孩子还不是木雕泥塑。
“我会实现这种可能性。”他微笑,看看男孩,“时间或许有点长,需要做的事情很多,也许麻烦了一点,但绝对不难。算起来,最长也不过两年时间。”
男孩终于转过头来,看着他。
这是三天以来,这孩子头一次对他的话产生反应。
“因此在这两年之内,你要小心。”他盯着孩子的眼睛,“无论发生什么事,也要努力活下去,他们欺负你,你要忍耐,不要逞一时之勇,凡事更需警惕,宗恪,你要活着从这儿出去。”
奇迹般的,凌铁听见了男孩的回答,他说:“我会的。”
男孩的声音嘶哑,吐字含混不清,凌铁立即醒悟,他已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你当然会的,我从不随便挑选赌注。”凌铁笑着,站起身来,“耐心,宗恪,耐心和隐忍是第一位,两年之后,我要在舜天见到你,千万别让我白做努力。”
说完,他转身,从院墙翻了出去。
三个月后,这丑陋的男人自残了自己的身体,进入了狄人的皇宫。
他决定给自己取名叫凌铁,因为他就是一块生铁,它会锈迹斑斑,丑陋不堪,但不会溶化,也不会扭曲。它不会被任何温情的举止给打动,也不会被任何恐怖的未来给吓倒。他不关心任何人,更不会爱任何人。
只有这样,凌铁才能坦然践踏他所痛恨的那个世界。
两年之后的舜天。
那是个朝阳初升的美好春日,北方的空气,依然冷冽袭人。
凌铁站在延朝太祖的身后,他亲眼目睹着护送皇子归国的队伍,缓缓进入高大的宫门。
当那个男孩走上台阶,来到他父亲面前时,凌铁的内心一阵悸动。
他有两年没见这孩子了,甚至凌铁都有点担心,他是否还记得自己呢?
不管怎么说,他等待这个时刻已经等了两年,他终于实现了当初的承诺。
“孩儿宗恪,拜见父皇。”
孩子长高了一些,脸上的伤痕已经消失,他的嗓音还是有点嘶哑,口齿也依然带着滞涩感觉。
礼毕,当男孩抬起头来,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凌铁的身上。
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俩人的目光交汇了片刻。
凌铁的心,如巨石落地。
(作者按:刚刚发现,之前所有被屏蔽的词汇,都是“后gong”两个字)
第三十五章
没过多久,身为总管的凌铁就成了宗恪的老师,他指点宗恪最普通的功课,又将习武的基础,一点一滴暗中教给了宗恪。说来也怪,没人再提两年前院子里的那段往事,凌铁不说,宗恪也不问,就好像之前他们根本就不认识。
进宫之后,凌铁没有教过谁功夫,他有几个太监徒弟,但那些徒弟们学的只是宫里规矩,除了其中一个比较特殊的孩子以外,没人学过他的功夫——就算是徒弟,学的也不是他自家功夫。凌铁很小心地不在人跟前露出身手,因为只要行家一试,就能知道他是哪门哪派。
但他却把自家功夫悉数传授给了宗恪,平心而论,宗恪并不是天赋异禀的习武神童,他的资质只算中上,而且因为开始得太晚,所以起步时,非常费力。
但是凌铁自宗恪身上,发现了一个常人没有的优势,他的耐力十分惊人。
凌铁见过很多孩子,包括天赋过人的也包括性格刚强的,但他没有见过比宗恪更加懂得“坚韧”二字的孩童。
他可以忍受几乎连成人都要哀叹的训练量,繁重的学习任务,除了习武、骑射、参加演兵,甚至跟随父亲外出作战,还有阅读,习字,以及和名师交谈讨教。如果一次达不到要求,那么他就继续,继续,再继续。
这孩子连睡觉的时间都很少。
“为什么要我学这些?太难了我看不懂!”、“这些不好玩,一点意思都没有!”、“学不学没关系,反正往后也不见得用得上。”诸如此类孩童经常会说的话,凌铁从未在宗恪那儿听见过一句。
他只在凌铁面前说过一次,他说父亲似乎想把他浪费掉的那几年时光全都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