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觉得阮沅在用胳膊肘轻轻碰他:“……行了,回去吧。”
宗恪回过神来:“干嘛急着赶我走?”
“等会儿青菡看见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阮沅哈哈一笑,“谁见过皇帝坐条凳上,还揽着人肩膀的?”
宗恪笑,他放下手臂,站起身:“乖一点,明天我再来看你。”
“好啊”
“哦对了,今天过来是有事儿的,差点忘了。”宗恪像是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阮沅扬脸看他,然后宗恪就拿出一个小东西,递给她。
阮沅接过来,是个小巧的哨子。她捧起来,放进嘴里努力吹了一下,没声音。
“坏的啊?”
“不是,不过你先别吹了。”宗恪笑道,“再吹两下,就把阿茶给招来了。”
“什么意思?”
“这哨子是能发出声音的。但是发出的声音,只有阿茶能听见。”宗恪说,“你留着它,我已经和阿茶说过了,一旦你有什么麻烦,就吹这个哨子。无论阿茶在哪儿,他都会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来。”
“啊啊啊”阮沅兴奋起来,“那这不就成了犬笛了?是超声波吧?阿茶为什么能听见高频率振动?”
“这孩子,体质与常人有些相异。所以凌铁十分看重他。”宗恪说,“但是你平时没事儿就别吹这哨子了,阿茶虽然年纪小,也不是可以随便开玩笑的孩子。”
“嗯,这我知道的。”阮沅说完,又困惑了,“我在这宫里,还能有什么危险啊?”
“哼,你以为你就安全了么?”宗恪瞪了她一眼,“成天胡言乱语叫我的名字,又不知天高地厚说什么喜欢我,太后早八百年就看你不顺眼了”
阮沅抖了一下
“不过是因为我在护着你,而且你也实在没啥用,废柴一个,她就算整死了你,除了激怒我,对她没好处……”
“喂”
宗恪笑了笑:“往后还是小心点,哨子,自己收好。”
阮沅有点惴惴:“我真的会有危险?”
宗恪顿了一下,才道:“放心,你是我的人,我会保护你的。”
目送宗恪离开,阮沅深深叹了口气,脸上这才露出黯淡的神色。
她进宫也快一年了,认识宗恪一年多了,阮沅看来,她也算是全方位、各角度的进攻了,但是俩人到现在,依然什么进展都没有。就算是她这种百折不挠的性格,如今也还是产生沮丧了。
她现在卡住了。这场意外受伤,就像黑夜里的闪电,让懵懵懂懂的阮沅好似瞥见了什么。
她知道,宗恪有所改变,原先她欣喜的想,他终于肯向自己敞开心扉了,可是后来,一天天看下来,他还是什么表示都没有。
阮沅这才明白,原来这改变,也不过是之前那逼人的锐利逐渐消散而已,宗恪是温柔了,可他还是什么都不肯说,连一个回应都不肯给她。她所有的努力换来的,不过是越来越深厚的伙伴情谊。
这是十分残酷的折磨,她能天天见到宗恪,却无法让他听进自己的一句真心话;她能触摸宗恪的灵魂,却不能触摸他的身体;她能得到深厚的友谊,却得不到一分爱情;她越融入他的生活、越融入这宫殿,就越显得自己是个外人……
宗恪是个温柔的人,平日那些强硬的言行,不过是对内心温柔火焰的遮掩,他的真情从不肯轻易示人,只有少数有权深入他内心的人,才能见识到那些罕见的脉脉温情。
可是,尽管他会温柔对待阮沅,也不代表他能够为她动心——风可以撼动柳树,让它顺着风势倾斜,但风无论怎么吹拂,也不可能把柳树变成芭蕉。
如果不是厉婷婷,事情也许不会这么困难——是因为他还在想着她?还是因为他“一朝被蛇咬”?
宗恪心里的萦玉像一座山,而她就像个立志要移山的愚公,空有一肚子理想,却奈何不得面前的峻岭丝毫。
“我是不是真的弄错了什么?”阮沅忽然想。
第五十七章
泉子从慈宁宫回来,发现宗恪缩在屋里发呆,手边扔着一堆奏章,不过主人似乎完全没心思工作。
他在帘外头,瞧了瞧宗恪那傻呆样,又转头问莲子:“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