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_作者:楼笙笙(4)

2018-01-24 楼笙笙

  周芮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咳,谈情说爱的事儿,哪能全都告诉你这个小跟班?”

  阮沅呆了呆,才又说:“也是,听他们的交谈,好像曾经发生过非常复杂激烈的事——怪啊!如果我表姐被黑帮大佬缠上了,我怎么会全无所知呢?”

  周芮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婷婷的私事全都得告诉你?再说,要真的是黑帮,就更不会告诉你了。”

  “什么?我是她表妹!”阮沅凶巴巴地说,“是她最信任的人!发生了这么激烈的情感纠葛,之前她竟然一丝一毫气息都没透露给我……”

  周芮哼了一声:“承认吧,是你自己心理不平衡,觉得姐姐的事儿就都该告诉自己。”

  “好吧,算我好奇心强。”阮沅无可奈何,她又歪着脑袋仔细想了想,“她和那男人的事儿,决不普通,周芮,那男人……”

  她说到这儿,忽然停下来了。

  周芮没听见下文,停下手里的键盘,扭头看着她。

  “怎么了?那男人怎么了?”她好奇地望着阮沅。

  “我不知道,可我觉得应该不是什么凶神恶煞的人物。而且他说话时身上竟然在抖,多吓人!到底我表姐对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就我那兔子胆的表姐,能把一黑帮大佬给生生折磨成这样?这也太……”

  “那,这人是富二代?官二代?”

  阮沅翻了个白眼:“得了吧,还不如黑帮大佬呢。”

  阮沅这么一说,周芮不知该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又问:“车祸的时候,你姐姐脑子受伤了?”

  “哪受伤了啊!皮都没破。”阮沅摇头,“司机倒是死了,天哪吓死人啦!脑瓜撞得稀烂,脑浆子内脏什么的,糊了我表姐一身!”

  周芮赶紧摆手:“求求你别说了!恶心死了!这换了是我,真会有后遗症的!”

  “谁说不是?”阮沅苦笑,“所以舅妈才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盯紧我姐,我知道,我舅妈是怕我姐会出事儿。”

  周芮点点头:“那你肯定得尽心尽力了,既然是你舅妈的嘱托。”

  “她不嘱托我也会这么办的。”阮沅慢慢说,“我亲妈对我也没她那么好。算了不提了,提起来伤心。”

  这话之后,周芮知道话题太沉重,就不再接茬了。

  阮沅低下头,整理着桌上的稿件,这个月她还有两篇翻译任务没完成,虽然周芮还没催她,但也是时候抓紧了。

  现在是下午两点半,正是杂志社最忙碌的时刻,外屋,校对的女孩正在审稿,“噼噼啪啪”的打字声急切如雨滴,隔壁美编室,小廖和新来的美编正持续不断的交头接耳,但那谈话却始终低不可闻。阮沅抬头往对面大办公室看了看,老板正在和财务谈着什么,她旁边的周芮,咬着铅笔头,间或往电脑里敲上几个字。

  阮沅把注意力拉回来,重新放在面前的一排日文上。寂寞的午后,夏季暴雨将至,日光灯发出一如既往的惨白色泽,电压不太稳定,光芒昏昏暗暗的,映得那排缺胳膊少腿的汉字,都仿佛漾在了水中一般不真切起来。

  阮沅撑着额头,思绪又开始不受控的飘远了。

  她最初的家,并不在这座城市里。

  小时候,阮沅和父母住在乡下,那是个以种植油菜以及辣椒出名的小地方,在中国的中部地区,这样的镇子成千上万。

  三岁的时候,阮沅的母亲丢下她,和一个唱花鼓戏的男人跑了。那是个在各乡村巡回演出的私人剧团,虽然不正规,却很有名,每到一处都会受到热烈欢迎。那个时代,对着黄土的农民们还十分稀罕这种表演形式,每次剧团一来,镇上就热闹得仿佛过年。

  那天阮沅的母亲抱着阮沅去看戏,戏散了,她说自己有点事,就将孩子交给邻居,求邻居把女儿带回去。

  阮沅的父亲抱着女儿,在家里等了两天,也没有等到妻子回来。后来,他才听人说,妻子跟一个唱花鼓戏的男人跑了,他甚至都还记得那男人,因为那人是剧团的台柱子,他的《刘海砍樵》唱得实在好听,像山谷里清亮的鸟鸣。

  村里的人都十分同情这对父女,大家知道,一个男人独自带着个小女娃有多不易,所以农忙时节,阮沅就总是东家吃一餐,西家蹭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