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蛊毒已经被压制住,但是宗恪对阮沅的心却没有改变,封后的事也是他和阮沅做的商量,他说现在孩子都跟着过来了,又何必非要与既定的制度作对呢?如果不给阮沅一个合适的身份,阿瑶往后的人生路也会受影响。
阮沅也明白,俩人的感情不是给什么封号就能改变的。在一起这么久,宗恪比信任任何人都更信任她。他仍旧像从前那样爱她,就算回到宫里,他们的相处也一如往昔。
虽然母亲这样劝慰自己,虽然太子对自己不怎么热情,但不知为何,宗瑶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去挹翠园,只要宗玚没有在念书,他就会很热心的凑上去,问东问西,甚至拉着宗玚一块儿玩。
可惜宗玚这孩子,自小心性就很冷,不喜欢这种热情的接近,人越近,他越躲,往往摆不出什么好脸色给弟弟,宗瑶也不在乎,只是回来以后,免不了和阮沅嘟囔两句。
时间久了,阮沅也不舒服了,她忍不住把这事儿告诉了宗恪,她没有直接去责怪宗玚,却说,儿子真是长了一张厚脸皮:哥哥明明不喜欢自己,还拼命要往前凑,惹得人家烦他,也不知道自觉。
宗恪听了,心里颇为不悦,他早知道长子脾气古怪冷僻,原先念在宗玚有腿疾,尚且能容忍,现在看他竟这样对待热心的弟弟,宗恪就不由生起长子的气来。
阮沅察觉到这一点,心中懊悔自己多了嘴,只好一个劲儿劝宗恪,不要生太子的气,个人脾气是扭转不过来的,宗玚不过是冷落了宗瑶,也没把弟弟怎么样,反正宗瑶是个厚脸皮,没心没肺,不会为此受伤的。
宗恪最后冷冷哼了一声,说:“玚儿那孩子,简直和他娘亲一个样”
从那以后,皇帝对太子的态度,开始发生微妙转变,他往挹翠园去的次数也变少了,只有在宫人通报太子又生病了,宗恪才会过去一趟。
相较之下,宗恪更喜欢小儿子,燕王宗瑶每天都守在他身边,和爸爸说这说那,把自己画的画、写的毛笔字给爸爸看,又百无禁忌地和宗恪说笑聊天,逗他开心,全不在乎有官员就在旁边。
他曾经问宗恪,为什么要封自己为燕王,“难道我是一只燕子么?”
宗恪被他逗得一时笑不可仰。
后来,他很严肃也很温和地给小儿子解释:“不是的,这个字,表示了你的封地。阿瑶,你未来的封地在北方,包括咱们祖先最早的那块地方,燕州包括旧都舜天在内。这可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封地,懂么?”
“爸爸,封地……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归你管的地方,未来,那就是真正属于你的地方。”
宗瑶想了半天,才说:“爸爸是说,这宫里不是我的地方?爸爸是要把我丢得远远的?”
宗恪一怔
宗瑶眨巴眨巴眼睛,很委屈地说:“为什么太子哥哥可以在爸爸跟前?为什么爸爸要把我丢得远远的?我也要在爸爸跟前我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这下,宗恪就答不上来了,他总不能说,因为太子哥哥要坐爸爸这个位置,而你,阿瑶,你却得臣服于他,等到爸爸不在了,太子哥哥当了皇帝,万一瞧你不顺眼,那你就得离开京城,去遥远的北方独自生活。
这些话,宗恪说不出口来,也不想说。
宗瑶进宫没多久,就不肯喊宗恪“父皇”了,他总忍不住要喊“爸爸”,要说“我”,阮沅斥责过他好几次,孩子怎么也改不了。后来宗恪说别改了,干嘛逼着孩子改口呢?他就喜欢听孩子喊他“爸爸”,这样才像是真正的父子。
皇帝对太子的感情不如从前,朝中官员们立即嗅出了味道,如阮沅之前所料的那样,官员们立即划分了队伍:太子党和燕王党。两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果然被推上了斗争的舞台。
阮沅对这结果懊恼不已,为了弥补,她去挹翠园的次数更勤了,对太子的照顾也极为细心,不敢在太子跟前摆丝毫的皇后架子。但是宗玚不为所动,对她的态度始终淡淡的,不肯亲近。
宗恪看出她的用心没有结果,就劝阮沅别再浪费力气。
“他谁都瞧不上,就和他娘亲一样。”宗恪冷冷道,“既然如此,就让他一个人呆着吧。”
所以,尽管皇帝曾下旨,不许群臣议论改立太子之事,但就连皇帝的态度都如此明显,遑论底下人?虽然不许公开议论,私下的谈论却遏制不住,朝中的党争日益汹涌,这股暗流年深日久,反过来,也慢慢影响到皇帝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