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婷婷紧紧抓着被子,死死盯着那人的脸。
男人五官凌厉,眉眼刚毅,他走到厉婷婷的床前,躬身下拜。
“皇后。”
厉婷婷抖得几乎无法出声,她的脑海里,一个遗忘了许久的脸孔,慢慢和眼前之人重合。
“你、你是锦衣卫的姜……”
记忆重组还未完全适应,名字她想不起来了。
黑衣男人恭敬回答:“皇后果然恢复了。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姜啸之。”
厉婷婷恐惧得直想哭,记起自己的身份,又想冷笑以示轻蔑。
“怎么?你们陛下赶着要来杀我啊?”她的声音干涩扭曲,表情十分古怪。
地上的男人没有回答。
“白天没把我撞死,他还嫌不够,所以现在要你亲自来动手?”
“陛下并未吩咐这种事。”男人不卑不亢地说,“皇后所遇车祸,也并非陛下指使。”
“不是你们又会是谁?”厉婷婷眼泪都迸出来了,“分明是宗恪搞的鬼我要是死了,你们什么都别想得到”
“车祸一事,确有蹊跷。陛下也吩咐赵王殿下去追查了……”
“赵王?”厉婷婷一抖,旋即又冷笑,“原来你们都过来了啊”
男人不动,不出声。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皇后,陛下与臣等几个,并非为皇后而来,却是为丹珠而来。”
“没门”厉婷婷尖叫起来,“叫他去死吧”
得到了意料中的回答,姜啸之却没怒,他沉吟片刻,才道:“今日臣前来,只是确认皇后平安,至于更多的,陛下自有安排,非臣所能知晓。”
他停了停,才又道:“皇后最近,还是尽量少与林展鸿夫妇接触,以免误伤。”
厉婷婷的瞳孔一缩
“你们要杀林展鸿?你们怎么敢有胆子冲着我来呀”
没有回答,姜啸之干脆起身来,他往窗户那边走了两步,停下:“既然皇后无恙,那臣就先告退了。”
“你们这群狄虏马贼下流胚子畜牲不如的东西……”
厉婷婷的话没什么效果,黑衣男人沉默着,在她高声怒骂中拉开窗户,跳了出去。
之后整整一个月,厉婷婷在极度恐惧中度过。
林展鸿夫妇,厉婷婷很快就联系不上了,她无法,不过厉婷婷知道他们自有保命的途径。眼下,还是先顾着自己要紧。
她不能再在家里住了,万一宗恪打算对她下手,还是不要牵扯父母比较好,她保不住林展鸿夫妇,至少得保住自己的父母。她搬家,连赶来陪伴的表妹也不要,迁居几次,最后只剩一个人。
她知道宗恪没放过自己,无论厉婷婷走到哪里,都能看见那些眼熟的面孔,包括曾经在珠帘之外,秘密接了她的懿旨去杀人的那几个……
但是现在,没有珠帘了,也没有了懿旨,只剩下无数双眼睛,在明处或暗处盯着她,冷冷的。
事发之后两个月,厉婷婷一直无法安然入睡,几乎每晚都会头疼,只能迷糊一两个小时。她也尝试过适量饮酒、灌牛奶什么的,但是效果都不大,厉婷婷走投无路,只好求助一个在心理医院工作的好友,悄悄给她开些安眠药。
朋友还是她在《樱学苑》杂志社画插画时,偶然结交的,是老板程卓峰的侄女,名叫程菱薇。
“这些药,不好吃太多。”她对厉婷婷说,“如果是别的问题引起来的,还是尽量去医院查一下吧。”
厉婷婷苦笑,她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说自己没什么病,一般医院又很难开出这些安眠药剂,所以只能求助熟人。
“你是心情太差了,过分焦虑,睡眠才不好的。”对方说,“还是把阿沅叫来一块儿住吧,彼此也有个照顾。”
彼时,阮沅早已搬去了蓝湾雅苑,但是这些细节,厉婷婷不好对外人说起。
“总睡不着,人容易发疯,我还是先把失眠症搞定再说。”她勉强笑道,“放心,保证不给你惹乱子。”
出来医院,厉婷婷依然看见那些黑衣人,他们站在对街角落里,戴着墨镜,无表情的望着她,幽魂般久久不散。她甚至记得其中一个的脸,那是姜啸之的手下干将,名叫游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