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恪抬起头来,看着她。
“你像朝歌城里的商纣王。”阮沅眨眨眼睛。
宗恪那张原本漠然的脸上,忽然像开花一样,露出一个浅浅的笑。
“商纣的格调太低了,好歹该拿寡人比一比隋炀帝。”
阮沅被他说愣了。
“病好了?”他仰脸看看阮沅。
“好了。”阮沅点头,“烧已经退了,就是肚子饿,身上没力气。”
宗恪站起身来:“我去厨房做点吃的。你喝粥么?”
阮沅怔了怔,点点头:“嗯,多谢。”
“等会儿有钟点工来,你给开一下门。”
没多久,果然有两个钟点工上门。为了不碍事,阮沅蹬掉拖鞋,抱着膝盖窝在椅子里,宗恪在煮粥,她能听见厨房里传来厨具轻轻碰触的声音。
工人们分了工,一个打扫各处,先吸尘后用布抹,小山一样的垃圾很快堆起来,其中大多是空酒瓶,另一个则打开窗户透气,再将每个房间的织物拆下来:床罩,被单,沙发套,窗帘……然后迅速更换上干净的。
看着看着,阮沅就感觉出不对劲了:两个钟点工都是年轻男性,反应极迅速,做事仔细,眼神专注尖锐,任何死角都不放过,动作快得让人眼花,别说拖沓敷衍,阮沅都找不到一点可挑剔的地方。
越观察这两个工人,阮沅就越起疑,他们不像是从农村出来打工的年轻人,挪动物品轻拿轻放,碰过的东西一定归还原处、码放整齐,举止间没有丝毫的随便,他们也不像打零工的大学生,因为两个人只埋头做事,连交谈都没有,更别提开玩笑、发牢骚了,整个过程中,阮沅被他们视如空气,两个人干起活来全都目不斜视,看也不看她一眼,而且力道都超级大,行动敏捷,一个顶仨。
宗恪是从哪里找到这堪比职业军人的“钟点工”?!
不到一个小时,所有的地方都清理干净了,放眼望去,客厅恢复了最初的一尘不染,地板闪着亮,像从未被弄脏过。
做完了活,两个工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个走进厨房,小声和宗恪说着什么,阮沅听不清楚,过了一会儿,宗恪端着锅,另一只手拿着两个空碗,从厨房走出来:“……没事了,先回去吧,再有什么就让井遥过来。”
“是。”
然后,两个钟点工收拾起垃圾和换下来的一大包织物,悄无声息离开。
阮沅目瞪口呆。
“这钟点工你是从哪儿找来的?”她问,“太专业了吧!”
“真想知道?”宗恪笑道,“是寡人的御前侍卫。”
阮沅哼道:“这玩笑不好笑。”
宗恪坐下来,将一个空碗放在阮沅面前,然后把煮好的粥倒进去:“尝尝味道怎么样。”
阮沅赶紧醒悟,她捧起碗来,脸有些红:“……谢谢。”
粥很香很稠,放了一点肉末和香葱,味道十分好。她喝了半碗,额头开始出汗。
一旁,宗恪也默不作声地吃着粥,他的样子看起来心神不定,也不知在想什么。
“宗恪……”阮沅忽然道,“咱们和解吧。”
宗恪一怔,抬起头来:“我们难道宣战了么?”
阮沅尴尬,她放下碗,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其实我是想说,昨晚,谢谢你帮了我那一下。”
宗恪满不在乎地哼了一声。
“就算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他毫无兴趣地说,“往后,我会找机会叫你还回来的。”
“还有哦,你最近心情怎么这么糟?你到底有什么心烦事啊?”
宗恪叹息:“主啊,又要来拯救我了……”
“哎呀我没拯救你!我是说,昨天那些人……是你朋友?真不怎么靠谱。宗恪,你往后别和他们混一块儿了,他们不配,真的。”
宗恪诧异的瞥了她一眼:“不配?何出此言?”
阮沅望天,翻了翻眼睛:“……反正就是不配。那些人,不衬你。你和他们在一块儿,像阿玛尼配三十块钱地摊T恤。”
宗恪差点喷出来!
“好比喻。”他艰难道,“承蒙夸赞,不胜感激。”
“择友要慎重,择女人更是如此。”阮沅眨巴眨巴眼睛,鼓足勇气又问,“宗恪,我真的比昨天那些女人们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