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之喜欢听结绿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结绿的嗓音,像小鸟甜美的啁啾。姜啸之觉得,这样才算是生活,在那边世界里,人都太忙,分分钟都要计较,连饭都不肯好好吃,恨不得把每日所需浓缩成一颗药丸,吞进去了事。
结绿又问,姜啸之在那边这么久,做了什么。
姜啸之真答不上来,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可是老爷在那边,一直在万岁爷身边,这不是个好当的差事。”结绿说,“人家都说,伴君如伴虎。”
因她提起伴君如伴虎,姜啸之就笑起来。
他想起前不久的事,当时游迅在看相声节目,他没用耳机,打开了喇叭,所以全屋都听得见,然后就听见那大脑门胖子说:“于谦啊这俗话说得好,臣伴君王羊伴虎,皇上大部分是二百五……”
这一句,全屋的人都喷了饭
事后姜啸之叮嘱那几个,不可乱学。虽然他自己当时也撑不住、笑了半天,但这种话,毕竟不好传到宗恪耳朵里。
不过姜啸之也明白,就算宗恪真的“不幸”听见这句话,他也只会很生气地反驳说:“都说了是大部分我才不是那‘大部分’里面的”
宗恪那个人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他真的会放下九五之尊的身份,认真和臣子们在极小、极无聊的事情上争辩不休,所以姜啸之他们才会暗中管宗恪叫“吵架大王”。
看他笑个不停,结绿好奇,问:“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是游迅的事儿。”姜啸之忍笑道,“和那几个小子在一块儿,成日鸡飞狗跳的。”
结绿想了想,忽然问:“老爷过去那么久,身边难道没人伺候么?”
“谁伺候啊。”姜啸之叹了口气,“那地方怪着呢。皇上都没人伺候。再说,我伺候那几位小爷还伺候不够呢。”
“……就没个女人帮着照顾点?”
结绿这么说,姜啸之才会意过来。
“怎么?你担心我有女人伺候啊?”他笑笑看着结绿。
“咳,我有那么小心眼么?”结绿笑道,“爷身边有人伺候,我才放心,不然,还真想跟过去呢。”
她的语气温和平静,听起来,里面没有一丝调侃嫉妒的味道。
这话,其实结绿之前也提过,是因为井遥那次受托来说亲,她知道了就说,挺不错的,为什么姜啸之不答应呢?
姜啸之就说,真若是来了女主人,对她不好,怎么办?
结绿便笑说不会的,她认真办事,忠心为主,又不打算在这家里横行霸道,对方又怎么会对她不好呢?若真来了个小心眼、爱使性子的,那她这做奴婢的让着一些,平日凑凑趣,也就是了。
“奴婢的脑子又没烧坏,奴婢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怎么会被主子找茬呢?那些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不知天高地厚的傻丫头,才会做那等讨人嫌的事呢。”
所以有时候,姜啸之还真没法总结,自己和结绿到底算哪样。按理说,结绿地位低,他是这侯爷府的主人,一个主一个奴,不管发生什么事,结绿都没可能成为他的妻子,而且,他对结绿的感情,也绝没有到“深爱”的地步——姜啸之曾经深爱过一个人,那是拿一颗赤诚的真心去爱。所以他知道真正的爱恋究竟是什么滋味。但即便如此,姜啸之也不肯把对方当做下人看待。他喜欢结绿,包括在床上,他觉得她模样可爱又贴心,对他,也足够忠诚,所以平日姜啸之也尽量平等待她。
于是这样一来,也许只有用那边现代社会所谓的“**”来概括了。
萧铮在那边就有几个**,不谈情爱,只上床,大略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但绝不深交,烦恼可以说说,却不会把对方拉入自己的生活里。
姜啸之知道了没去干涉,只好奇萧铮到底怎么向对方介绍自己的身份,萧铮说,他和人家说自己炒股,自由职业。萧铮是在玩股票,因为手头没有大笔本金,所以他投入的钱不太多,但总是在赚,萧叮当一向有这个头脑。
“然后接下来,人家就只会问我,最近哪只股票好或者哪家的基金划算,自然就不会再问别的了。”
也许这样的关系才算安全,互为床伴。姜啸之忽然想,结绿之所以合他的心意,也正是因为,她虽然喜欢他,却从不打算从姜啸之这儿得到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