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涧就这么静静躺着,他的身体依然僵硬。像是停留在梦里,还未适应现实。
阳光从没有拉严实的牡丹色窗帘缝隙照进来,隔壁的开门声,洗菜的流水声,男女的低语声,小孩子的笑闹声,还有收音机里传出的热闹流行音乐,透过薄薄墙壁传过来,无休无止……
他仍记得梦里怀中人的触感,记得那温热的感觉,热热的太阳照在秦子涧的头发上,爽净温热。
和梦里的春日一模一样。
但他已经不打算继续睡下去了,梦早晚得结束,梦醒过来,他还有事情必须去做。
那一年间,秦子涧仍旧“操持旧业”,干着买凶杀人的事情,这是江浙一带的发达城市,上海近在咫尺。繁荣的资本底下,永远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需要。上次虽然得了宗恒的警告,行为也只略微收敛了一点,秦子涧并不打算另谋职业,他只是更加小心,不再采取同样的手法,以至于让人察觉到痕迹。
除了杀人,他也尝试盗窃珠宝、古董珍玩、商业机密。在均毫无意外地获得成功之后,秦子涧惊讶地发现,自己对偷盗的兴趣并不亚于谋杀,也可能是那些珠宝让他联想到了曾经的生活……那些为美人的笑靥而一掷千金的日子。
之前他接的买凶的单,形势比较单一,多以经济纠纷为主,如今范围扩大,只涉及情感的私仇他也会接。当然,在这方面他有拣择,非关正义,只是由他个人好恶来做判断。
元晟知道他在干什么,之前他劝过秦子涧,元晟觉得这样做太危险,他说,谋财不见得要取命,多得是可以在毫不伤人的前提下获得钱财的办法。
但是秦子涧不肯听,他也不像元晟那样,能够静下心来,深入这个世界。他对这个世界几乎没有感情可言,所以,又何必那么温柔耐心地对待它呢?
劝了几次没有效果,元晟也就不再管他,只有在秦子涧实在处理不干净的时候,伸手替他收尾。
闲下来的时间,秦子涧仍旧会去看电影,或者去图书馆,找一些谁都不会借的旧书来看,又或者一直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几个城市之间转悠。
和程菱薇从酒吧回来的次日,秦子涧接到了一个熟人的电话,他甚至都不需要来电显示就能猜到对方是谁,秦子涧的这个号码,只有一两个人知道。
秦子涧接通电话,开口便是:“程总,发财啊?”
听到他这句开场白,那边发出低沉的笑声:“世子,你是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这怎么是浑话呢?”秦子涧说,“难道你成日忙忙碌碌,不是为了这两个字?”
听出里面含着一点点讥诮,对方也不恼,只笑道:“好吧。其实我是受人之托,来给世子道歉的。”
“谁?”
“菱薇。”老者叹了口气,“她今早和我说,她昨晚做了错事,得罪了世子,央求我这个做叔叔的,给世子道歉。”
秦子涧握着手机。半晌,才道:“她没得罪我,那事已经过去了。”
“嗯。世子大人有大量,此事先按下不提。说起来,我找世子。真的是来给世子送钱的。”
“送什么钱?”
“有件麻烦,想请世子你帮忙。”
“我能帮你什么忙?”秦子涧懒懒道。“我干的那些事儿,你又不是不知道。”
“正是世子平日里干的那些事。”
秦子涧握着手机,他停了停,才道:“你是叫我去给你杀人?”
“是。”
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毫不遮掩,秦子涧反而没法再继续吐槽。
他又想了想:“你知道我这边的价格。”
“当然不能让世子白干。我给世子的,只会多。不会少。”
“好。见面再谈。”
中午,秦子涧驱车在城区三转两转,找到了那座银兴大厦。
停好了车,上楼,电梯到27层,一进门,秦子涧就看见程卓峰胖大的身躯,他正等在那儿。
“世子果然准时。”他笑道,“里面请吧。”
两个前台小姐早就被程卓峰给支开,他亲自将秦子涧迎进里面办公室。又关上了门。
秦子涧坐下来,又看着程卓峰忙碌泡茶,这才说:“不用客气了。”
程卓峰笑嘻嘻地说:“那怎么行,世子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办公室,也显得蓬荜生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