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虎求秦子涧的,也就是这件事:他给了秦子涧一张照片,告诉他,这人晚上九点半到十点之间回家,秦子涧要在对方打开院落大门到进屋之间的这个空档,把这人弄出来。
“他进入院门之后,就会手动关闭院内监控,但进入房间之后,就会打开房间监控,所以,只有这一分半钟的时间,是没有任何监控以及任何保镖的。”
“是什么人?”秦子涧问茶虎。
“旭日的总裁。”茶虎说。
秦子涧轻轻吸了口气,虽然是个外来客,但他也知道旭日集团是航母类型的企业,从房地产到金属制造到金融……项目复杂,资产庞大。
“是老爷子留下的要求?”秦子涧问。
茶虎当时坐在茶色茶几后,用手撑着下巴,想了想:“和老爷子没关系,是我自己的私人恩怨。”
原来之前茶虎有个不打不相识的记者朋友,在一次调查中,发现了旭日集团内部有违规操作,他们在在建项目上,虚报了巨大的资金开支,无名黑洞将钱无缘无故卷走。那个记者本来只是好奇心生,想挖挖新闻,结果没料到越挖越进去,竟然挖到了一堆真材实料。
但那时候,他也明白自己身处危险中了,所以就把实情告诉了茶虎,类似于“我要是没挺过来,家里一老一小,可就拜托你了”这种遗言,也在电话里交代给了茶虎。
然后,那个记者的尸体旋即被发现,警方到现在都没能破案,记者所掌握的证据,也跟着消失了。
“我那兄弟,老婆就因为他这犟脾气,跟着别人跑了,丢下个三岁小妞,还有个老太太,全家就靠他一个人。我早就和他说过,别挖了,你就一小记者,什么都不是,人家是知名大企业,背后有靠山,你又有什么?早晚得把命给搭上。他不听,还和我说,茶虎,人家往咱们头上一铲子一铲子的埋泥,咱们不能乐滋滋呆在这臭泥里当泥鳅啊。”
秦子涧轻轻舒了口气。
茶虎低着头,反复检索着自己剪得短短的手指甲,他慢吞吞道,“就因为他这么说,我更不想他死得这么不明不白,虽然我也不指望给那小子开表彰会啥的,但是,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秦子涧默默听着,虽然这恩怨和他无关,但他听得出,茶虎难得动了感情,他在说肺腑之言。
“再说,反正老爷子也讨厌旭日的这家伙,说他当初为了市场占有率,坑蒙拐骗无所不能,根本就是个无药可救的玩意儿。”茶虎眨巴眨巴眼睛,“老爷子在的时候,不让我动他,他总说杀人不好,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手。可是现在,我就觉得是万不得已了。”
秦子涧翻了翻那本茶虎用来给他讲解前因后果的《固定资产在建工程》,又问:“你家老爷子失踪,会不会也和旭日的总裁有关?”
“那倒不会。”茶虎摇摇头,“我听说,之前白吉过来找过老爷子,恐怕是有什么要紧事情。白吉走后不久,老爷子就过世了。”
“你能肯定他是过世了?”
茶虎点点头:“几年前,老爷子给了我一把折扇,他说,扇子要是突然凭空消失,那就说明他死了——现在扇子真的消失了。”
他仰起头来,深深吐了口气:“之前我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呢,一把扇子好好锁在匣子里,怎么会凭空消失?又不是魔术。而且他还说那扇子价值千金——”
“价值千金?”
“扇面上是徐贤龄的真迹呢,世子知道他吧?那个信狐仙的画家。画的就是一只狐狸卧在岩石从中。”茶虎说着,笑起来,“可是这儿的人,哪里知道什么徐贤龄?在这边人看来,不过是一把一文不值的旧扇子……当年老爷子逃过来,什么都没带,就拿了这把扇子,哈他当年还指望拿这扇子去当铺当一大笔钱呢。”
看来程卓峰把自己的事,全都告诉了茶虎,秦子涧想,茶虎竟然会相信他,这可真难得。
后来,秦子涧亲自去实地考察了一下,旭日总裁的住处,围墙大约两米,六百多平米的院落,有个玻璃温室,里面是两层洋房。庭院中以50厘米的间距种着杉树,这个季节它们枝叶繁茂,从地面竖起了两道圆锥形密生的青银色树墙。
他也就明白了,为什么茶虎要拜托自己:在这种高墙深院里,想绑架一个人又不留痕迹,非得有高深的内功才行,普通人,不可能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