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锦生香_作者:楼笙笙(775)

2018-01-24 楼笙笙

  “我爹也有一柄,可惜后来弄丢了。”秦子涧细细抚摸着那铁如意,“如果他还在的话,这一柄我会送给他。”

  “你是个好孩子。你父亲一定会这么想的。”

  秦子涧微笑:“一个只会杀人和偷盗的好孩子?”

  程菱薇不说话,她低下头,将一串珍珠搁在掌心,光泽可人的珠玉在她淡红色的掌心里,滑来滑去。

  “也许你是个坏人,可对他而言,你是个好孩子。”她抬起头来,认真地说,“他一定会这么想的。”

  ……关上大灯,程菱薇慢慢爬上床来,秦子涧已经倒在枕头上了,他翻了个身,面朝着程菱薇,宝石般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烁着不可名状的光芒。

  “放哪儿了?”

  “在床底下。”程菱薇低声说:“除了易碎的瓷器,其余的我用床单包了个包袱。”

  秦子涧望着她,轻轻笑起来。刚才那些宝贝,居然被程菱薇用床单裹着,就这么塞到了床下——这的确是她的风格。

  她俯下身来,慢慢吻着他,像小孩儿在舔一块蜜糖,黑夜里,她的眼睛闪闪发光。

  “喜欢么?”他轻声问。

  “喜欢得要命。”程菱薇说,“这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生日礼物了”

  “可惜不能拿出去和人吹牛。”

  程菱薇笑道:“这倒是。真可惜了。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生日礼物都能拿出去和人吹牛的。”

  “是么?”

  “比如说,非常惨的生日礼物。惨得人家一听说就想笑。”

  “怎么叫‘非常惨’呢?”秦子涧问。

  程菱薇咯咯笑起来:“是我小学同学的生日礼物,那年她爸妈特意给她做了最喜欢吃的卤牛肉,结果材料出了问题,害的她住了三天医院。”

  秦子涧笑道:“这不算惨,毕竟是送礼物的人无心之过,我见过更惨的生日礼物。”

  程菱薇好奇:“是谁送给谁的?”

  “萦玉送给宗恪的。”秦子涧说,“就是我在宫里那一年发生的事。”

  “宗恪那年多少岁?”

  “十九岁。”

  程菱薇笑:“才十九岁?还是个小屁孩儿嘛。”

  “就算是小屁孩儿,那也是皇帝的寿辰,说来他和你的生日离得不远,也是四五月的样子,之前很长时间,宫里宫外就开始准备,要举行重大庆典,各地藩王也要来贺寿,朝臣百官更不能不闹腾一下,包括嫔妃们也得预备寿礼。”他说着,略停了停,才又道,“至少我当时看见,各处都在上心的准备,朝臣们和藩王的贺礼且不提,那些娘娘们也会趁着这机会,送些别出心裁的礼物,自己绣的绣品啊,潜心抄录了一年的祈寿**啊,反正怎么特别、怎么用心就怎么来。她们忙忙碌碌的,萦玉却一点动静都没有,我就忍不住问她,到时候,打算送贺礼么?”

  “她怎么说?”

  “她冷笑了一声,说,送啊,怎么不送?不送是要砍头的。”

  程菱薇苦笑。

  “等到了正日子那天,宗恪接受百官朝贺,各处的寿礼都来了,小孩子收生日礼物,自然开心得很,然后他就兴冲冲来找萦玉,问有没有礼物给自己。”

  程菱薇扑哧笑起来:“果然是个小孩。”

  “他这么一问,萦玉就把礼物拿出来了,原来是一份金玉寿礼。”

  “金玉寿礼?”

  “嗯,就是传统的金玉寿礼:一份玉如意,一份金锞,上面写着松鹤延年。”

  这下程菱薇困惑了:“就这?这不是很好么?”

  “那是你不了解金玉寿礼这种东西。”秦子涧解释道,“打个比方吧,朝中有重臣的寿辰到了,我也在朝为官,但我和这位重臣不熟,尤其这个人,气焰嚣张、党羽庞大,我呢,自持清高瞧不起他,不愿同流合污,更不屑与之为伍,所以我不能像他那些一丘之貉的同党,送些让他高兴的礼物,但同为一朝官员,我也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那样等于公然翻脸了,也不行。怎么办呢?就送这种金玉寿礼。”

  “啊”

  “明白了吧?这本是旧齐多年的传统,算是官场潜文化,金玉寿礼这玩意儿,最简单寻常,你说它没价值?一金一玉,都是值钱的,主人收到以后,也不好意思当庭发作、骂骂咧咧扔大街上。可你要说它有价值——这种毫无特色的贺礼,又有什么真心的价值可言呢?潜台词就是:我和你可没什么交情,不过是临时敷衍你。所以过生日时,大家都不高兴见到这玩意儿,一份两份的那也罢了,如果收到的全是金玉寿礼,你平日的为人如何,自己掂量掂量就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