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姜啸之不同意这个建议。
“咱们是来南方平叛的,重点在楚州,不在皖州丛林里。”姜啸之看看他们,“昨天僮人土司已经派人送来消息,主动求饶,我觉得这就可以了,他们已经逃进密林深处,不会妨碍咱们行军了,从这儿再走两天,就出了丛林,到达楚州。在这儿耗损太多的兵力,不划算。”
他说到这儿,笑起来:“人家在这儿土生土长几百年,现在也示弱了,咱们还非要剿灭得干干净净,这就太过分了,也不可能真正成功。又不是白人对付印第安人,我们也不是来殖民的,逼人太甚不会有好处。”
既然姜啸之这么说,于是其余人也就没有异议了。
朝廷的兵马攻下皖州丛林一事,第一时间报到了元晟面前。
众人皆吃了一惊,谁也没想到,姜啸之竟然能从密林里生生辟出一条道路来。
“这小子,果真了得……”他身边那两个,其中一个喃喃道,他本以为这次僮人能够把朝廷兵马阻拦在皖州。
这两个人,一个叫靳重义,一个叫靳重光,是兄弟俩,但他们原本不姓靳。
他们的父亲,曾经是大齐金斧钺靳仲安的部下,因为不甘主帅冤死,他劫法场不成,遂放弃了官职,流落江湖,做了山贼。但是当元晟举起复齐义军大旗时,他又把膝下的两个儿子送到了元晟身边。
这两个人,多年来一直是元晟的左膀右臂,可以说,复齐的主力军,就掌握在他们俩的手里。
最近楚州的叛乱,就是他们掀起的。这是复齐义军点燃的第一把火。
“僮人土司送来消息,他无力阻挡狄虏进程,因此向我们致歉。”元晟将书信交给那两个,“看来,姜啸之真把他们吓破了胆了。”
靳重光把土司那封密信看了一遍,他苦笑起来:“这么说,咱们还真是对上了一个硬敌?”
元晟也微微苦笑:“毕竟是尚书大人的亲骨肉,他这打仗的能耐,或许是天生的呢。”
元晟这么一说,那两个的神情也万分复杂。
靳重义忍不住问:“王爷,难道这事儿是真的?那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真的是……真的是尚书大人的儿子?”
元晟点点头:“不会有错,容貌就很相似,而且秦子涧又用了测谎仪,他不可能说谎。而且他说的细节,都很符合当时状况。”
“如果真的是他来,这可荒唐了。”靳重光苦笑道,“到时候,咱们是上阵,还是不上阵呢?”
“二弟这说得哪里话。”靳重义却严肃打断他,“如果他真的来了,咱们还能避让不成?”
“……”
“不管他是谁,带着狄虏大军来和咱们作战,那就是咱们的敌人”他冷冷道,“我不相信,尚书大人在天有灵,会同意他的亲骨肉做出这种不忠不孝的事情”
元晟却看着地图,沉默不语,他很明白,所谓的不忠不孝,只是他们这些一心想光复大齐社稷的人,自以为是的认知。
姜啸之那种人,真的会为此惭愧么?
更重要的是,在电话里,秦子涧还告诉了他一件更隐秘的事:他的妹妹萦玉,现在已经和姜啸之在一起了。
这消息,简直比姜啸之的身世之谜更震撼元晟
他没想到,自己的妹妹竟然会爱上一个冒充狄虏的齐人。更何况,还是那个攻破小雍山的姜啸之,那个被旧齐遗老们痛恨到切齿的姜啸之。
“他们看来是真心的。王爷。”秦子涧在电话里说,“我曾经试验过他,要他拿性命来换萦玉的一条生路,姜啸之信以为真,他为了救萦玉,自己竟然不惜去送死——王爷,这种情况下,至少我们都不用考虑去拆散他们了。”
秦子涧的这番话,里面隐含着深意,元晟不是听不出来,他是想要自己饶过姜啸之一命,为了他们共同有愧的靳仲安,也为了他自己的妹妹。
可是,就如靳重义所言,难道战场上遇见了,他就得退避三舍么?
他这么一说,那两个也陷入对往昔的感慨中。
“既然如此,咱们就更得加快进度了。”元晟的声音,把那俩从回忆的梦里惊醒,“南坪就在前面,趁着他们还没来,咱们再多给这位武功侯一点‘惊喜’。”
南坪是楚州靠近皖州地带的一座重要城池,也是他们下一个目标。元晟此人极善攻城,他通常不采用传统的架设云梯,而是采用炸药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