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仙宗自千年前就是人界最强大的白道魁首,自然也少不了老祖宗们的照拂。泰山真人在三百多年前虽然还只是前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却也有幸得见仙人真容。他曾一度以为自己的师尊之强天下间罕有敌手,便是那魔道魁首叶笑一恐怕也无法独自面对他的师尊。但是这样强大的师尊,在当时降临至宗门的仙人面前,脆弱的连一根手指都比不上。
而现在,实力已经追的上当年自己师尊的泰山真人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在对面这个人面前,莫说是一根手指,只怕连一根头发也比不上。
比不过!不敢比!撤退!——逃跑!若是阻拦在这个人面前,只怕整个北冥仙宗都会就此覆灭!
就在双方——或者说单方——都因为恐惧而不敢动弹的时候,有人说话了。
“是你。”
傅谦闻动了。
他在众人惊恐地目光下看向唯一敢说话的那个人,那个人没有御剑,他站在已经断成两半勉强漂浮在天穹中的山门上,静静遥望着傅谦闻。一身黑衣,玉冠白面,手中持着绑有夏安宁发丝的长剑,剑身上是苏濯亲手写下的符咒。
傅谦闻缓缓道:“你是……琴欢颜?”
琴欢颜并不意外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早在见面的第一眼,这个人的目光就从来没有从他的挚友身上移开过,随着苏濯的动而动,随着苏濯的看而看,随着苏濯的关注而关注。既然苏濯向他介绍了自己的名字,那么在苏濯忘记他之前,傅谦闻就绝不会先忘掉琴欢颜的存在。
就像个木偶一样。
琴欢颜看了看周围的惨像,冷冷道:“你是仙人。”
傅谦闻没有说话。
心中的怀疑得到了证实,周围众人悚然一惊。莫说是达到了泰山真人这等半步飞升的渡劫期,便是周围布下剑阵的二十多名二代弟子中修为最低的都是化神中期,随便将一个人放到外边都是足以呼风唤雨的存在。毫不客气的说,即便是一些中等门派的掌门人撑死也不过是个化神初期,就更不用说那些小门派了。
但是这样足以让任何门派感到恐惧的阵仗,在傅谦闻眼中也不过是一剑罢了。
琴欢颜冷冷道:“苏濯在哪?”
顿了顿,他道:“或许我该问,苏濯在这里的什么地方。”
和薛长生躲在角落里的苏濯险些跪了。
早就发现苏濯存在的傅谦闻已经冷静了下来,他看着远处的剑仙,对面的人持剑而立,剑心剑骨,以武入道,就好像是另一个自己。
但实际上,他与自己……截然不同。
【丑八怪是什么?】
……
【胜者是——傅谦闻!】
……
【胜者是——夏安宁!】
……
脸上的堕落印痕痛入骨髓,随着傅谦闻的道心不稳缓缓移动的,从他的下颊窜到了额头,又从额头深入眼眶,最后又回到脸颊。它不断的挣扎着,却始终被限制在半边脸颊中,被银色的面具阻挡于黑暗之中。
这是“堕落”失败者的惩罚,是背叛者却无能力背叛的印记,是一种最残酷的嘲笑。被刻印者一生一世都不得解脱,即使撕烂了皮肤,刮去了血肉,拆掉了骨头,它都会仅仅束缚在人最显眼的地方,持续着永远的惩罚。
每时每刻,只要道心不稳,这个刻印就会趁虚而入,侵蚀傅谦闻的身体与灵魂,每一次出入都是痛入骨髓的折磨。
但是傅谦闻没有动。
他知道他的陛下就在这附近,那熟悉了千年的气息,那熟悉了千年的神魂,还有那熟悉了千年的温柔目光,都是他绝无法忽视忘却的珍宝。而为了守住这样珍宝,哪怕堕入深渊,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
傅谦闻收起了剑。
可怕的剑气随着他将“长”剑背回背上的举动而缓缓收敛,最后甚至归于虚无,此时的傅谦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凡人,静静地站在那里,淡薄的几乎要被人忽略过去。
泰山真人终于能够呼吸,这才发现自己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打湿。
“请问……这位仙长。”泰山真人小心翼翼地恭敬道:“不知您屈尊降临我宗,是有何要事——”
“本尊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