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头,是不能够杀人的。年羹尧安然地活到了二月初一,这一日,她的长子年富也跟着病倒了。
“阿玛!阿玛!大哥晕过去了。”说话的人,是年羹尧的次子年熙。
年熙为人温文尔雅,在读书上面继承了年羹尧的天赋。平时看着文文弱弱的一个人,眼下因着大哥的晕倒竟然也撕心裂肺地吼了出来。
年富年熙两兄弟跟着年羹尧见了不少的世面。之前看着两个幼弟死亡的时候,他们心里已经接近崩溃了。
今日年熙看着大哥年富也跟着倒下的时候,心底里最后的那一根稻草也都跟着被压垮了。
年熙的大哥年富,继承的是年羹尧在武学上面的天赋。天生力气大不说,也是个豪迈的性子。
之前在年羹尧首封一等公的时候,便是年富承袭了年羹尧的爵位。
这一回年富病倒,除了之前看见弟弟们去世的伤痛以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便是因为他被老鼠给咬了。
许多的老鼠,自个儿都是携带着各种各样的病的。年富夜里睡着了,结果就不小心被咬了一口。
然而不幸的是,这一只老鼠从小是吃腐肉长大的。身体里头长满了虫子,必然也是个带着毒性的老鼠。
年富被咬以后的这个中午,二月初一的这个中午,就已经倒了下去。
年羹尧此时盘坐在杂草堆上头,本来已经稍稍有些平静的心,却因为年熙的这一句话而波动了起来。
他最看重的儿子,便是年富了。
他没有想到的是,年富同样也是这样一个结局。
年羹尧猛然睁开眼睛,就冲到了牢笼的前头,死死地抓住那几根困着他的木头。
终于,在二月初一的傍晚,年羹尧迎来了等待他的结局。
不是白绫,也不是鹤顶红,而是一杯鸩酒。
鸩酒的毒性,算是见血封喉的一种毒药。此毒喝下去以后,人会在受到了剧烈的痛苦以后死去。
对于喝鸩酒而死的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极大的痛苦。那种疼痛和七窍流血的感觉,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前来送酒的人,是苏顺顺。除了他以外,年羹尧再也看不见别的人。
“怎么,本将军都要归西了,皇上也不愿意来送一送吗?”年羹尧盯着苏顺顺,嘴角浮出一丝冷笑。
他早该知道,苏顺顺是一个靠不住的人。
“皇上政务繁忙,怎么可能纡尊降贵来这种地方呢?”苏顺顺看向年羹尧,想起年羹尧之前胁迫自己的时候耀武扬威的样子便道:“年大将军,还是尽快将酒喝了,咱家好回去复命呢。”
年羹尧看了苏顺顺一眼,没有再说话。
举起酒杯的那一瞬间,年羹尧忽然想起了兰心在临走之前说的那一句话。
有今日这样的田地,你可有想过那些被你牵连的家人会不会恨你?
想到这里,年羹尧不由自主地就抬头往两个儿子的方向看了过去。那边一片寂静,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苏顺顺见到年羹尧的反应,似乎也猜到了他的心思,便道:“您的两个儿子,已经先上路了,在等着您呢。”
后面那一句,苏顺顺没有说出来的是:若是你不想让他们觉得孤单,还是早些将鸩酒喝下去吧。
年羹尧再次看着那个方向,良久才回过神来。
仰天大笑,便将那一杯有毒的鸩酒喝了下去。
雍正五年二月初一,那个叱咤风云了许多年,曾经让人十分敬畏的年大将军,便落得了这样一个被赐死的结局。
他死的时候是否痛苦,旁人再也无从知晓。
苏顺顺回去复命的时候,四爷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再也没有说别的。
对于四爷来说,曾经的年羹尧确实是一个少年热血的人。他也曾经,将年羹尧当做自己的朋友亦或是自己的合作伙伴。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超过了四爷的预料。
如今的这个结局,也不过是年羹尧咎由自取的。
大概,他这一生想要护住的人,最终没能够护住。而他自己,也因为那一层的心魔,让自己走上了万劫不复的道路。
就算如此,他曾经做下的那些贪污受贿的事情,同样也是不能够被抹去的。
事到如今,只能给了那些曾经想要依附年羹尧走上捷径的人一个警醒罢了。四爷整顿吏治的决心,绝对不是他们那些人能够随随便便动摇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