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儿小心翼翼地再次端起汤药到了富察清宛的屋外,却见此刻弘历正和富察清宛坐在一处。
两人面色如常,眼里都只看见了鼻子。
“福晋,到了喝药的时辰了。”悦儿深吸了一口气,就往前走了过去。
阿珠面色不快,上前接过悦儿手上的汤药,就端到了富察清宛的面前。
药汁如同之前一样,是墨黑色的。尚未入口,那苦涩的味道已经弥漫在了富察清宛的鼻尖。
富察清宛心头一沉,自然也知道这药和之前喝的是一样的。
“这药真苦。”弘历道:“平时这药,都是你熬好送给福晋用的吗?”
悦儿点头道:“药都是奴婢煎的。”
“嗯。”弘历道:“你伺候福晋还算尽心尽力,没让我失望。”
语气十分平淡,听不出什么喜怒。但悦儿的心却是突突直跳,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了,你先下去吧。”弘历对悦儿道:“福晋刚刚用了点心,这会儿怕是有点饱,一刻钟后再喝药吧。”
眼下五月,天气已然转热。即使是将药放个一刻钟,也不会凉。
悦儿张了张嘴想要劝诫。但是她发现,她对着弘历说出来的话,实在是一点反驳的心思都没有。默然地行了一个礼,才就退了出去。
屋内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古怪了起来。
“阿珠,你能够确定,从拿药到煎药到送药给福晋喝下,都是悦儿一个人全部负责,从未假手于他人的吧?”弘历道:“事关重大,一定要查仔细一些。”
也是怕有心人浑水摸鱼,利用了悦儿罢了。
但阿珠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个奴婢敢肯定。有一回奴婢见悦儿辛苦想要过去帮忙,结果都被她拒绝了呢。”
“嗯。”弘历颔首,朗声道:“章太医。那么现在请你来看看,这副药究竟是不是当初你为阿宛开的那一副药吧。”
话音刚落,屏风的后面走出来一个人,赫然便是章太医。
章太医在闻见药味的那一刹那,面色变得凝重。即使是还未检查,他已经有数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药,明显是被人掉包了。”章太医道:“此药一旦喝下,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使人精神萎靡,甚至会使人痴傻!”
此话一出,算是证实了悦儿的罪行了。
章太医与悦儿并不熟悉,做出的这个判断自然也是极为公正的。
富察清宛脸色也不好。想着身边的人背叛了自己,终究是闪过了一抹心酸。
“阿宛,是我不好。”弘历拉起富察清宛的手,说道:“如果不是我将她送到了你身边来伺候,或许就不会…”
富察清宛不等弘历说完,却是摇头道:“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若是她真的想要害我,即使不在我身边,也能够做到的。”
最多,就是麻烦一点罢了。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的。”弘历不想让富察清宛陷得太深,当即便让她去休息了。
弘历直到看见富察清宛歇下,情绪好转了以后,叮嘱了阿珠几句,才缓缓地步出了屋子。
悦儿的心思,他多多少少知道几分。但他们相差悬殊,弘历总也以为悦儿伺候了他这么多年,也该是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的。
却没曾想,一念之差,造就了今日这样的局面。
“去将悦儿叫到我的书房里。”弘历对身边的小太监道:“态度和善一些,别露出什么马脚。”
“是。”小太监回答着,便利索地往后头的后罩房里去了。
悦儿乃是大丫鬟,有一间单独的屋子。平时她心高气傲,也没什么相好的朋友。之前,也就和阿珠能够说得上几句话而已。
但悦儿打心底里,却是看不上阿珠的。
阿珠出自汉军旗,家境普通。而悦儿出自满军旗,即使是家道中落,那原本的身份自然也就要比阿珠高贵许多。
“悦儿姑娘,悦儿姑娘。”小太监瞧见房内的烛光,便敲了敲门。
此时悦儿正坐在床边,思索着今日发生的事情。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总觉得像是有哪里不安稳。
结果小太监才刚一说话,被吓了一大跳的悦儿,手上的簪子就滑落了下去。
“晃荡——”应声而落,悦儿的手上也不小心被划伤了一道小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