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冰儿的心沉入谷底,往事不堪回首,她突然顺从的起了身,上了车子,坐到蓝凤凰身边去。上了车,她才发现副驾驶座上坐着刘凝波。她望见她的侧面脸颊那么姣好柔和的弧线,那俊挺圆润的鼻子,真真是个文雅的美人。然后她想起刚刚方逸伟在电话那头说的话:“哪怕是个毫无背景的孤儿,哪怕是个婚姻惨败的弃妇,也比你高贵的银行家的女儿好上千倍万倍,我庆幸八年后的方逸伟比起八年前的方逸伟成熟而睿智,起码眼光是进步了,不会被一些假象所迷惑。”她的心立时五味杂陈起来,双手捏成了拳头,微微发着抖。
“你冷啊?”蓝凤凰转头看她,她的脸上被刘凝波泼的葡萄酒液已经干涸,一点一点,红的紫的,粘贴在脸颊上。
她没有出声,只是摇头。代驾的小弟已经关了车内的照明灯,夏利继续上路。
刘凝波的手机响起来,她接听了,什么话都没有,只是“唔,唔”了两声,便挂了。向冰儿知道是方逸伟。她心里更加地醋意大发,她讨厌刘凝波那副温顺乖巧的模样,她像是他乖巧的甜心,哪怕今晚在“蓝家小筑”她有意刺激她,她还是不露声色地在方逸伟跟前表现出听话顺从的模样来。
车子先到了八尺门18号外的巷子,刘凝波静静地下了车,白天明对蓝凤凰道:“你今晚在这里陪凝波吧,她一个人,我不放心。”
蓝凤凰沉吟地看着他,道:“为什么?”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你就当帮哥的忙咯!”白天明恳求着。
蓝凤凰莞尔一笑,“终于是哥,而不是叔叔了。那你送冰儿回家,不许为难她,她好歹是我朋友。”
白天明点头,各自分手。将冰儿送到家的时候,向冰儿问:“不恨我吗?为什么还要送我回家?把我扔在路边也可以的。”
“不要再兴风作浪了,好自为之吧,丫头。”
看着夏利消失在夜色里,向冰儿愣愣失神。今夜喝了酒的三个人貌似清醒得很,唯独没喝酒的她醉得不轻。
刘凝波领着蓝凤凰进了八尺门18号。
“你家这个院子挺别致的嘛!”蓝凤凰一路叨叨着,她对院子里的一切都新奇得很。
进了客厅,刘凝波开了灯,对蓝凤凰道:“晚上随便在哪间房睡吧!”
“可以和你一张床吗?我一个人不敢睡陌生的房间。”蓝凤凰说得可怜兮兮的。
刘凝波便领她进了自己的房间。洗漱完毕,上了床,二人竟没有睡意,酒也越发清醒。蓝凤凰拉出床头柜的抽屉,抽屉里有厚厚的相册,她顺手拿了一本看起来。相册里有许多舞台演出的照片,照片上一对男女在舞台中央翩翩起舞。
“他们是谁?”蓝凤凰指着照片中的男女问刘凝波。
刘凝波淡淡地答:“我的爸爸和妈妈。”
“他们是舞蹈家啊!”蓝凤凰惊呼。
刘凝波没有吭声,她只是滑进被窝闭上了眼睛。是的,她的爸爸妈妈是舞蹈家,如果他们没有死,如果她不是孤儿,那么她也是白贵的,和向冰儿一样白贵,不用被人说成孤儿、弃妇、丧家犬了吧?
刘凝波的心深深地疼着。向冰儿的话一直回响在耳侧。孤儿,弃妇,丧家犬……她的确是被伤害了。“你刘凝波,不过是一个丧家犬,无父无母的孤儿,离过婚的弃妇,你当然可以清高地不顾一切。我如果可以和你一样清高,那么你今天还能拥有什么?你拥有的,是我不想失去却必须忍痛割爱的。”“一定要我说出那个名字吗?逸伟……”
蓝凤凰已经按掉床头灯,房间里陷入一片黑暗,黑暗中刘凝波睁开了眼睛,就像一对发着绿光的猫眼,幽幽的,盈盈的,阴凉凉的。
逸伟,你和向冰儿之间也曾有过什么瓜葛?
因为党政系统搞廉政学习,所有大院里的人都忙得不可开交。方逸伟如是,白天明也如是。时过十二点,到了下班时间,白天明终于从他的电脑前直起身来,伸了伸他的一把老腰,收到蓝凤凰的短信:来八尺门18号吃午饭吧,我亲自下的厨。
白天明打了几个哈欠,前后左右扭了扭脖子,便起身去大院取车子。他的夏利在一堆的进口车里实在寒酸得很,但好在够新、够白,遮去车牌也挺别致。走到停车场,便看见方逸伟跟随他的老板下了那辆黑色公车。他正要同他打招呼,方逸伟却冲他蹙了蹙眉,微微摇了摇头,便随他老板急匆匆进了那栋独门独户的大楼。白天明心里暗忖:方逸伟这小子永远把自己的位置摆得恰到好处,跟在老板身边,不肯多说一句话,不肯多发一声笑,稳稳的,沉沉的,老成得很呐!也好,政界是个是非地,祸从口出,他想独善其身是得处处小心,况朝廷无官莫做官,没有丝毫背景的杨秘书想要出人头地,只能付出比旁人多十倍百倍的汗水和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