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堂春深_作者:浣若君(532)

2018-01-22 浣若君

  守门的侍卫拿鼻子一嗅,笑道:“世子爷这又是烤鸭又是美酒的,要不,您放过尹玉钊,审小的一回,如何?”

  三个月时间,李少瑜每天都要来一回,回回被拒之门外。忽而大理寺衙署中一声凄惨无比的哀嚎扬天直上,李少瑜叹了口气:“罢,看来老钊是不得活了,爷就坐在这儿吃酒,遥空敬他一盏,只当是给他送行吧。”

  隔着一道高墙,几重院落,大理寺内,季明德穿一件松香色缎面袍子,一手抚着蹀躞带上的坠玉,站在狱署二楼的走廊上,冷眼望着前方。

  少廷和少源俱是牙白面的袍子,一左一右,就站在他身后。

  狱暑的二楼是整个儿相连的,六部九卿俱皆是年青官员,俱皆恭垂双手,将二楼走廊围了个水泄不通。

  院内,青灰色的砖地上一片血肉模糊。正殿檐柱上绑着个年青男子,全裸,贲张的肌肉与满身浆紫色的鲜血形成鲜明的对比。刚从窖里打出来的,冰冷刺骨的水泼上去,血浆随着水往下滑着,流到青砖地上,流到叫铁琏拴着的狼狗脚边,七八条狼狗汪汪叫着,挣着狗琏往前冲着,竞相舔噬。

  待两桶水泼上去,混身的血浆浅浅褪去,整具极尽男性阳刚之美,瘦削有力的身躯才展露它的原貌。二楼的官员群中起了轻微的噪动,光禄寺卿何积背手捅了捅太常寺卿阮昆腰间的玉带,道:“那玩艺儿还在呢,还是个男人,就不知道皇上一会儿还要不要卸他那玩意儿,尹侍卫好歹也是个真汉子,缺了那二两肉,就真得入宫做内侍了。”

  阮昆道:“这得全看皇上的意思,他杀了荣亲王,理该当诛的,咱们也不好替他求情。”

  舞弄权柄,率河中路军叛乱过的前禁军侍卫长尹玉钊身上淋的,并非自己的血,而是热猪血,猪血喷身,再叫恶狗舔噬。

  最可怕的事情不是杀也不是刮,而是看着恶狠狠的狼狗冲上来,犬牙大张咬自己的大腿。便尹继业,也没有这样折磨过他。

  男人没了鸟,还算什么男人?

  尹玉钊向来善于示弱,方才见七八条狼狗朝着自己冲过来,亲爷爷不知叫了多少回,待廊下狱卒松开铁琏,摸了一把,见那玩艺儿果真还在,冷笑了两声,爬了起来,光着身子于院子里站着。

  狱卒上前一步道:“皇上大恩大德,不取你的狗命,换件新鲜衣服,您还得入荣亲王府,见皇后娘娘的圣驾呢。”

  说着,几个狱卒就用那冰冷的井水将他洗涮干净,又仔仔细细替他换了套衣衫,一行人簇拥着,就往荣亲王府去了。

  这厢季明德自然先到一步,入府之后比李少源兄弟先行一步,才经风铃院,便止步,闭上了眼睛。

  宝如要在何处,不必出声也不必人告知,只要一听声音,季明德便能知道。她要在那儿,那一处必然十分热闹。

  陈静婵自打小裴秀归来之后,两眼翻插晕了过去,从此成了个沉疴,因重病之人不好挪动,当时挪进风铃院,到现在还在风铃院住着。

  从此,宝如就有了照顾小裴秀的理由,整日盘桓在风铃院,照顾小裴秀。

  季明德就停在风铃院门上站着,一脸阴霾。虽还未经策封大典,未搬入皇宫,但他已经是皇帝了。

  太监总管刘典负责皇帝在荣亲王府时的起居,只待皇帝进了后院便紧赶慢赶了来,大气也不敢出,远远跪着磕罢头,在旁恭立着。

  “那陈静婵的病,就好不了了?”季明德冷冷问道。

  刘典笑呵呵回道:“御医们诊过脉说是大好了,但奴才问娘娘的意思,她说还得再息养上几天。”

  季明德挥手道:“就此刻,把她和那孩子都挪出荣亲王府,若你家娘娘问起,就说这府与陈静婵八字不对,要住在这儿,病永远都好不了。”

  言罢,他也不停,经海棠馆时略停了停,看了眼自己曾经住过的院子,转身往盛禧堂去了。

  其实这院子窄小,住着更舒服,但如今身边人太多,院子太小碰头碰足,不得已,在未搬入皇宫之前,季明德一家子就搬入了荣亲王府最大的院子,盛禧堂。

  就在盛禧堂前的桂花树下,季明德站定,不一会儿,董姑姑和苦豆儿俩个带着一溜水的丫头与内侍们来了。

  董姑姑才从皇宫里出来,各处大殿正在重新修葺,她头上还沾着点儿刨花沫子,苦豆儿余光瞥见,连忙替她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