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凌本来也想这么做,不过被霍天北这个亲哥哥抢先一步,却是不好做得这般明显,只提议道:“要么咱们先回去罢,这走了一个早上,想必大伙儿都累了,不如咱们回城里吃茶听书?”
“绿衣是女子,觉得羞耻便也罢了,你俩也觉得这些百姓羞耻么?”
霍天心的脸上写满了严肃,颇为失望的看着他们。
她真的没有想到,大家居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绿衣在被卖为官奴之前,也是官家小姐,生活优渥,不知人间疾苦。成为官奴后,便被卖入了将军府,不曾见识过百姓的生活艰辛,只单纯的凭着以往所学去定义世界,这不奇怪。
可是她的哥哥,还有身为皇子的铭凌,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他们以后可都是要为百姓谋福祉的人,怎能这样看不起普通百姓?
霍天心很吃惊,很多的是对现实的无力和失望。
她承认,她第一次见到田中劳作的百姓衣不蔽体的时候,也会不好意思。可那时候,更多的是体会到他们生活的艰辛,而非男女之别。
要知道,他们所食用的每一粒米,每一根菜,都是这些百姓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毫不夸张的说,没有这些百姓,他们这些富贵人家根本活不下去。
他们又有什么资格因着他们劳作时的简单穿着而嫌弃他们?
她的失望和痛心表现得太明显,众人俱是一愣,无措的看着她。
半晌,还是绿衣不安的说了一句:“小姐,婢子只是觉得这些百姓衣着不合时宜,故而这么一说罢了。咱们身为女子,实在不应该在衣衫不整的男子面前行走。”
“所以呢?”霍天心嗤笑一声:“我们是该逼着他们躲起来,还是我们自己躲起来?”
卷一:起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上了一堂课
他们所认识的霍天心,是文静有礼的,娇俏可人的,便是偶尔有些小脾气,也招人怜惜。
没有人见过她这般尖锐的说话,包括时时刻刻跟在她身边伺候的绿衣。
一瞬间,大家都觉得有些不认识她。唯独铭凌眸光微闪,看向那些百姓时,多了些思考的意味。”
霍天心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或是发现自己说话方式太过激动,深深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呼出,才放轻了声音。
“如今已是夏日,我们这样一路走来,都觉得炎热难当,更何况是在地里劳作的百姓?”
说着,她指向那些百姓:“你们瞧见了吗,为了种出这些粮食,他们需得不停的弯腰曲背,十分辛苦。便是穿成这样,每个人都汗如雨下,褂子全湿了,难道你还要他们如城里的男子一般长袍加身,打扮得光鲜得体的来做农活吗?你可知道,若他们穿上你所认为得体的衣衫,在这样的烈日下劳作,是会中暑的?”
这些话,是当年傅雅彤与她说的,她感触良多。
绿衣被她说得无言以对,好半晌,才呐呐道:“可男女终归有别,明明看到有女子经过,他们还这般袒胸露乳的,却是太……”
本想说轻浮,可看到霍天心肃然的神情,到底没敢说出来,悄悄的咽了下去。
霍天心摇摇头:“看他们身上的晒痕,便知道他们平日里就是这般打扮,为的就是做活的时候舒适一些。难不成因为咱们前来到访,他们就要临时加衣抑或回避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绿衣,你什么都好,大是大非上也能把握精准,唯独在民间疾苦方面,却是差了一些。凡事不要只看书上所说,唯有参与进去,才能避免成为井底之蛙。”
绿衣被她说得羞愧不已,低头道:“小姐说的甚是,是婢子太过狭隘了。”
虽是被训斥了,可是绿衣还是觉得庆幸。
同样是女子,小姐的眼界和格局无疑比她强太多。哪怕是比起许多人际宽广的小姐们,都强上太多太多。
她素来最看不惯沈若秋和霍天羽那样的人,事事只看眼前,目光短浅,小家子气甚重。却不想,自己差点儿也称为了这样的人。
亏得小姐醍醐灌顶,亏得她伺候的人是小姐。
若是伺候到沈若秋或是霍天羽那样的主子,她一辈子便也被局限在后宅,沉浸在家长里短里了吧。
其实不仅仅是她,就连霍天北,都被霍天心这番言论所震惊,呆愣许久后,郑重的朝她作了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