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她进宫前宽慰,圣上诸事繁忙,作为后宫妃嫔难免独守空闺凄冷寂寞,让她放宽心不要怨责他人。
她甫进宫来,也是处处小心,低调谨慎,圣上不热衷男女之事,并不常来后宫,但她的宠爱也远超后宫诸人,短短时间便从黎嫔一路升到贵妃,同时攀升的,还有她的脾性。
本以为可以永远这样。盛宠不衰,富贵永享。
她其实早就知道燕然,那个年轻俊逸的男子,时常伴在圣上跟前,是他最为心腹的心腹。
直到那一天。
边疆战事吃紧,圣上心中担忧,吃不好睡不好,她心疼他,特意亲自熬了羹汤送去。
勤政殿静悄悄的,她怕打扰他,没让太监通报,径自走了过去。燕然常在勤政殿,她知道,她本以为是圣上惜他才华,礼贤下士,却不想竟看到那个总是清冷的容颜抚着燕然睡熟的脸,露出那般温柔缱绻的神色。
她的手指颤抖,嘴唇颤抖,身体都开始颤抖,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春柔宫的,她早该想明白,可笑她还担忧他身体亲手熬了羹汤送来!
燕然是女人,圣上最爱的人。
她早该明白的。
第80章 第七十九章
“呲”黎昭仪倒吸了一口气,一走神绣花针不觉扎偏了方向,刺在了她的手指上,血珠顿时争先恐后挤了出来,点点滴在光洁的地面上。
“啊,娘娘!”宫女冬月进门来,看到这一情景,忙把臂上的篮子放下,掏出手绢捂住黎昭仪的手指,防止再流血。
冬月按着黎昭仪的手指,心疼极了:“娘娘,您这是何苦,这般好看的手指若是扎坏了,圣上会心疼的。”
听到圣上,黎昭仪神色一愣,随即推开了她,自顾自的又拿起珍珠和针,自言自语:“你不要骗我了,圣上才不会心疼,他早就忘了我这个人了。”
晶莹的眼泪一滴一滴落在珍珠上,黎昭仪已不再奢望,刚失宠的时候,她也愤怒过,不甘过,争取过,她装过病,自残过,甚至不惜以死相胁,他却始终不闻不问,仿佛当初死去的,不是燕然,而是她。
整整四百零六天了,她一天穿一颗珍珠,已整整穿了四百零六个,都可以做成两副珠帘了,他还是一直没有来。
冬月看到昔日风光无限的小姐如今失意消沉,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想起今日在街上看到的两人,实在不知该不该给她说。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冬月跟在黎昭仪身边也有十多年了,她什么情绪自然不会瞒过她的眼睛。
冬月纠结良久,觉得还是先不要告诉她为好:“没……没什么。”
“啪”的一声,黎昭仪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极美极艳的脸上满是阴沉:“怎么,觉得主子我失势了,开始骗我了是不是?!”
冬月吓得忙跪下求饶:“娘娘饶命……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今日在街上遇见了……遇见了温颜公子和……燕相。”
黎昭仪以为自己听错了:“你……你说你遇到了谁?”
“温颜公子容钰和燕相燕然。奴婢再三确认过,也听印公子叫他温颜,奴婢绝不会看错。”
“他们……不是死了么?温颜……温颜他不是、不是死了么?”黎昭仪心神俱震,喃喃自语。
鲜有人知道,其实黎昭仪黎春玲在进宫之前,一度仰慕当时末郄三公子之首,书棋双绝的温颜公子容钰。
也曾在薛涛笺上写过他的名,也曾在香包里藏过他的字,也曾在午夜梦回瞥见他惊鸿一笑,只为她红颜倾倒。
若不是……若不是……
就算是六年前,她又能做什么呢?那时,他和一名歌姬的风流韵事传的沸沸扬扬,又何曾多注意过她一眼?
后来他死了,她觉得伤心,却又庆幸,她是没有得到他,可是别人也没有,谁都没有,他不属于任何一个女人。
可是今天!
“奴婢听得燕相唤容公子夫君,两人似已成亲。”冬月恭敬答道。
“他们……成亲了?”黎昭仪无意识的喃喃,随即恨意又起,“燕然,你不仅夺走了圣上对我的宠爱,还嫁了我曾经心仪的男子!”黎昭仪越说越恨,“柳刀是怎么做事的?不是说她已经摔下悬崖尸骨无存了吗?她怎么还活着!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