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夫来了!”印疏向外看去,果然是青豆请王瑾之来为容钰施针了。
众人自动噤声退到外间,燕然也渐渐冷静下来,问道:“可曾见到凶手模样?为何要刺杀容钰。”
无欢闻言却是噗通一声跪下,痛声道:“无欢办事不利,未能亲手捉住贼人为主子报仇,请主母责罚!”
“可曾见到凶手面目?”
“这……无欢无能!只看到那黑衣人身手敏捷,左手使剑,极是凌厉,我也……被那剑气所伤。”无欢低着头极是惭愧。
燕然撑着桌角的手微微颤抖,一字一句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左手使剑……”
王瑾之施针完毕,净了手转出来时仍是一片愁容。
“情况如何了?”印疏迎上前去急急问道。
王瑾之叹口气,望向凄然的燕然目光有些不忍,他们夫妻情深,却也多舛多难:“情况不太好,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这剑伤很深,透胸而过,这刺客必是毫无感情的杀手,如此不将人命看在眼中!”
燕然仰起头,是她错了。
她错在太相信方翊。
错在道行太浅。
蠢到为他人做了帮凶,差点害死了她的爱人。
他向来忌惮容钰,即便是他伤了残了,他也不肯给他留一点后路。
一切都是她的错,两年前她错在爱上方翊,被他的妃子陷害,险些丧命。一年后她错在相信方翊,竟让容钰差点丧命。
如果她一直乖乖的待在默杞,待在容家,如果她肯和容钰好好过日子,也不会给他带来这许多磨难。
燕然脸色青白,腹内翻涌,她弯下腰,却只是一阵阵的干呕,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全是铺天盖地的自责与对容钰的愧疚。
第106章 第一百零五章
今夜的月色很亮,今晚的京城很吵。所以今晚无眠的人也很多。
宫灯柔和,龙涎香静静燃烧。东方沉玥已经月余没有宠幸过一个宫妃,御前总管范盛收红包已经收到手软,但是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所有宫妃使出浑身解数也只得来四个字:来日方长。
是啊,这宫里头苦着的日子,长着呢!
所有宫妃朝朝暮暮念着的皇帝,此时正在看书,只不过已经过了半宿,他手中的书仍然停留在那一页。
大概,他看的不是书,而是那段永远无法回去的年少吧。
乾华元年,他二十岁,年华正好,那一年里他圆了两个愿望。
一是登基为帝。
一是得遇良臣。
燕然是臣,他是君。在他眼里,燕然既有小聪明,也有大智慧,虽为女人但却是可塑之才,他一心一意培养她,从未想过男女之事。
既为君臣,就不应再有别的想法,这是他的原则。
但是日渐相处,燕然似乎喜欢上了他。他身处深宫,久经风月,怎会看不明白她眼中渐浓的情意?
他不主动,不拒绝,不负责。他明白,她总有一天会离开,而他,不愿被感情所牵绊。
但他低估了燕然对他的影响力,也误算了他对燕然的感情。
乾华三年九月,她去淮南平叛。为他的江山。
他日日牵挂她,即便他知道有皇室暗卫护着她,她很安全。但是他仍是止不住担忧,日日确认了她的安全方能安睡。
乾华四年三月,她回来了,带着她的期待与他的期望。
漫天的雨幕中,她问他,我对你而言是什么?她脸颊嫣红,眉眼躲闪,遮不住的深情。
他心里既喜又忧,喜的是分开这半年,她对他越发依恋,忧的是除了这满心深情,他什么也给不了她。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他这样说。总有一天她会知道,对他而言,她是最重要的人。
只是他想不到,分歧来的这样快。
为一个皇后之位,为一个丞相之位。他不明白,燕然从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人。
是啊,他这么傻,如今才明白,她贪恋的不是权势。
东方沉玥合上书,修长的指尖一一拂过上书的《东晋律法》,这是她为他,为东晋,耗尽五年心血编纂的法律,让东晋臣民有法可依,执法有道,从而更加巩固了他的统治。
她帮他,全心全意。初为恩情,再为友情,后为爱情。
她贪恋的,从不是权势,而是他从未对她承诺过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