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盛瞪大了眼,“……这乱七八糟的都是谁跟你说的?”
“丫头。她还说你该叫她师母。”
容盛黑着脸转向丫头,就见她一脸急不可耐的望向苏汐:“汐姐姐,后来呢,我们是怎么打败年的?丫头好想听,你快讲!”
容钰看着她一脸转移话题的急切样不觉好笑,居然暗地里编排起小盛来了,捏了捏她的手心告诫她:“以后不许这样了。”
丫头还是很听容钰的话的,立马向容盛道了歉,倒弄的容盛不好意思了。
苏汐又接着往下讲去:“后来啊,又过了好多年,人们终于知道年最怕什么了,原来啊,这凶猛的年兽,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害怕红色和声响。于是,人们便在一年的年末年兽来的时候,在大门上贴上红色的对联,穿上红色的新衣,还要敲锣打鼓,在院中燃火放爆竹,从此以后啊,年兽害怕了,再也不敢来吃人了。”
“那我们也去放爆竹,把年吓跑。”听完故事,丫头便要拉着小宝向院子里跑去。小宝穿着厚厚的貂皮小袄,带着棉布绒帽,圆滚滚的像一个会移动的糯米丸子。
院中容盛与青豆早已点了几堆庭燎,熊熊的火光比灯火更亮,甚至透过了院墙和大门,照得街上一片亮堂。
青豆这时抱来了一堆早早在晴天晒干的竹子,拿了一节向火堆中扔去,——噼啪,中空干燥的竹节遇到炽火立刻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迸出一簇又一簇金红色的小火花,在夜色里分外艳丽喜庆。
除夕夜正戌时分,大街上传来敲锣打鼓、欢呼笑闹的人声。
那是驱傩大队的舞乐表演,在庆贺新春祈愿祝福呢。
丫头贼贼一笑,冲小宝打了个手势。
小宝立马意会,跑到她身边,抓住她的手,趁一旁的大人们不注意,悄悄地和丫头向门外跑去。
到底是容盛有警觉反应快,看出他们的意图立马追了过去,“你们两个给我站住!不许出去!”
丫头转头做了个鬼脸,拉着小宝冲进了人群中。
容盛脸色一变,施展轻功向前一冲,却只来得及抓住小宝的手臂,而丫头却已融入人群中,连影子都看不到了。
容盛眉头紧皱,事情大条了!
因为过年,容家人都忙得很,丫头已经很久都没有出去好好玩一玩了,而且看起来接下来的几天还是只能待在家里,丫头终于忍不住了,这才不管不顾一心只想出去的。
果然不出丫头所料,默杞的主街道上十分热闹,迎面走来一群穿的奇形怪状的人,跳着笑着,敲着锣打着鼓,声响震天。
正前面是一对男女,分别是傩翁傩母,带着老翁老婆婆的面具领舞,几十个护僮侲子围着他两人身后,还有另外一些人带着各种鬼怪面具充当被挨打的各种鬼怪。还有一群大人小孩随着他们亦步亦趋,大都是凑热闹起哄的。
丫头被他们带着围在中间,听见他们口中还唱着歌,不由得也更在哼唱起来:
“适从远来至宫宅,正见鬼子笑嚇嚇。偎墙下,傍篱棚。头鬅鬙,眼隔搦。骑野狐,绕巷陌。捉却他,项底揢。塞却口,面上掴。磨里磨,硙里侧。镬汤烂,煎豆醋。放火烧,以枪攫。刀子割,脔肉擗。因今驱傩除魍魉,纳庆先祥无灾厄!”
燕然跟着驱傩队伍边唱边跳,刚转过一条巷道,竟看到了他。
下一个转角,他一身白衣微微侧立,清冷孤绝的就像冬日里凝冰而化的雪,但她却无比确信,在见到自己的时候,他那素来寒凉的眸子又会藏着点点笑意。
燕然心头泛上丝丝甜意,加快脚步向他跑去,谁知只是一眨眼间,白色身影却杳然无踪,仿佛那只是她的一个幻觉。
“翊……”燕然喃喃,甜意冲散,层层失落漫上来。
她怎么忘了,他是九五之尊,在这万家和乐的除夕夜,他该身在宫中陪着妃子众臣,又怎会有时间在这百忙中来见她一面?
究根到底,她只不过是他的朋友罢了。
燕然突然没了玩乐的心情,渐渐退到墙边,准备回家。
可是,她看到了什么?!
为什么?本来繁华如斯的京城,怎么……怎么会这般破落?
她所在的坊区非富即贵,又怎么……居然会有茅草屋?!
她惊骇莫名,一丝恐惧爬上心头。
燕然抓住一个人的胳膊,颤抖着声音问他:“这是哪里?是京城末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