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景行愈发的对苏盼兮顺从起来,到了说一不二的地步,临近年关,又下了几场大雪,苏盼兮似乎愈发的孱弱的,脸色与雪色一般,让人觉得仿佛下一刻她就会如同雪花一般消失,穆景行愈发的焦躁,不同以往的焦躁。
他下了旨,张贴皇榜四处寻医,却一无所获。
比起苏盼兮的病逝,以往的那些都成了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有什么比人都没了还可怕呢。
这个新年,大概是后宫有史以来最为冷清的新年,因着宣室殿的低气压,后宫各处,以椒房殿为首,甚至都不敢出现一丝鲜艳的红色,脸上也不敢露出丝毫喜色,生怕触了霉头。
后宫之中,也就昭阳殿还敢高声谈笑了,朝堂之上,因为知道苏盼兮时日不多了,倒是也没人上赶着找不自在,都想着忍一忍,等苏盼兮真的去了,一切就结束了,何必急于一时呢。
“陛下,天下无不散之宴席。”苏盼兮只能这么安慰他,有点后悔自己一时惫懒想出了这么个法子,现在看来倒像是个馊主意。
穆景行心里还是不愿意相信现实,嘴硬道:“朕是天子,朕不想散的宴席,谁敢走。”
苏盼兮瞪眼,说道:“老天爷啊,天子天子,也只是天之子罢了,老天爷一句话,天子也没用。”
穆景行目光空洞地盯着药碗,不说话了。
苏盼兮扫到他眼底的青色,在心里叹了口气,临近年关,正是最忙的时候,可他整宿整宿地熬着,每日还要忧心她的身体,再这么下去,她还没走呢,他倒是先走一步了。
“陛下,上来陪嫔妾躺会儿吧。”
穆景行躺到苏盼兮身边,抱着她,轻声说道:“兮儿,朕已经派人在民间寻访神医了,等到来年肯定会有消息的。”
“嗯。”苏盼兮有点头痛,到时候她要是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呐,想来冷血的狐狸精也有些不忍了。
“兮儿,明年的这时候,朕带你出去玩雪可好。”
“好。”
……
苏盼兮的脸色看着着实骇人,白的像是透明了一般,可精神倒是好的很,她一向爱美,即便在众人眼里已经是病入膏肓了,也阻止不了她装扮的道路,有一日趁着穆景行不在,她下床照了照镜子才知道如今的自己有多丑,面色惨白,病恹恹的样子让她自己都嫌弃,于是指使着月皎硬是给她画了个美美的妆容才罢休。
虽然还没来得及嘚瑟就被匆匆赶回来的穆景行亲自上手洗了干净,还牵连月皎被骂了一顿,不过这并没有打消她的积极性,每每趁着穆景行在宣室殿脱不开身的时候臭美一阵,久而久之穆景行也就放弃了挣扎,随她去了,开心就好。
李夫人还是时常来她这儿坐坐,闭口不提她的病,只与她说说这宫中又发生了什么趣事儿,其实宫中近来实在无趣得很,渐渐地李夫人也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了,就与她说说这外边的天气,说说御花园哪个角落的梅花开的正好,说说外头的雪又大了。
“我倒是想出去看看雪花儿,可惜月皎这丫头,防贼似得防着我。”相处的久了,两人之间也就不再客套了,苏盼兮也真心了许多。
“你呀,我看陛下倒真是该好好赏月皎,要是没有月皎在,陛下该多不省心呐。”李夫人嗤笑道。
“是呀,主子还一天到晚责怪奴婢,奴婢当真是冤枉呢。”
“行行行,是我的错,一个个的胳膊肘都往外拐,我看你一会儿就跟着李姐姐走得了。”
“哈哈哈哈,月皎,听见没,一会儿就跟着本夫人走吧。”
……
屋内一派和气,暖意融融。
穆景行自然是知道的,也默认了李夫人的好意,毕竟他有时候实在是脱不开身,又不想让苏盼兮溜出去,有个人陪着总是好一些。
其余人却不这么想,如今贵妃失势,皇后不得宠,这李夫人这时候与苏盼兮交好,这心思可不好说。
椒房殿里,皇后自然也有这番考量,不由得思索是否该与苏盼兮化干戈为玉帛,毕竟都说她时日不多了,再怎么样也威胁不了她了。
“娘娘也该学学李夫人的,钰容华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陛下多宠着些也无妨,毕竟威胁不到娘娘了,可李夫人身后可是有李家,如今宫中只有她与钰容华交好,陛下定然是对她另眼相待,到时候钰容华一走,陛下念个一段时间也就淡忘了,可李夫人天天在陛下眼前露着脸,难免陛下不会移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