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匆匆赶来,秦晚把手上的活交给太医,站在一旁等待。
她看着萧宏,由始至终萧宏的眼中都隐隐藏着一丝和他的年纪极不相符的阴霾,这样的神情以前她从未见到过。
到底在萧宏身上发了什么?
待太医离去,秦晚走近萧宏面前,施了一礼道:“陛下,臣妾有几句想说,请陛下恩准。”
“司记,请说。”萧宏对她的态度倒很缓和,秦晚想,大约是萧宏还记得幼时在凌晚宫住过的一段时光吧。
“妾身冒死进言,”秦晚深深施礼,“依妾身所知,陛下今日的事的确有失王行,太后之怒也是情理之中,说到底太后也是为了陛下和社稷,请陛下三思啊。”
“哼,”萧宏咬了咬牙,低声自语道,“为了社稷也许是有的,为了朕?哼,朕不过是他们的傀儡而已。”
秦晚离他甚近,听到他这话,大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陛下慎言。”
萧宏猛地抬起头来,眼中水光闪闪,他压低的声音里满是煎熬焦燥,“晚娘,朕知道你是为朕好,可是朕……”
萧宏到底听到了什么又知道了什么?不管是什么,他定然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
红妆凝就思断肠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朕是傀儡
看起来,他对萧绎甚至宫姒都充满了敌意……可是按那日行宫里宫姒所说,萧宏并非齐皇后所生……应该是萧绎的骨肉……
秦晚心中轻轻叹息,转头看了看站在远处的内侍,低声道:“陛下,臣妾不敢妄测陛下所想,只是今日的事陛下的确有失,既然错了,向太后认个错也无不可,无论如何,韬晦忍耐总不会是坏事。”
萧宏注视着她,倔强地咬着唇,眼中神情变幻,半晌终于平静下来,似乎下了决心,沉声道:“朕知道了。”
萧宏带侍从于燕郊驰马肆意践踏农田农舍一事,最终以国库拨银两补偿农户,萧宏亲拟自责书在朝堂上当廷宣读结束。
铁战把朝堂上发生的事告诉秦晚的时候,秦晚正在研磨药草。
她用药杵用力地碾着药钵里的草,一脸淡然地听铁战说完,半晌无话。
铁战有点不习惯,忍不住道:“司记,对这件事是怎么看的呢?”
秦晚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道:“可以让景王与皇帝多接触,毕竟春试要开始了,景王管着吏部,有的是理由和皇帝见面。”
“有什么不妥吗?”铁战感觉秦晚说话的模样有些不同寻常,不由出声询问。
秦晚挑了挑眉,自己的情绪这么明显么?连铁战都看出来了不妥。
的确,皇帝对太后和萧绎的敌意可以利用,可是,从内心来说,她并不太想这么做,令骨肉离心,父子相残,有些与她的本性相悖。
燕都朝堂的纷争,与她实在没多大关系,不过是一个交易而已,她原不必如此卖力。
可是时日渐久,对铁战对萧玄难免多了些比别人的不同……若是能帮到他们,她又怎么能置之不顾呢?
有时候生存就是这么残酷,总难免说一些违心的话,做一些违心的事,她想起自己的过往,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司记?”铁战忍不住又问道。
“没事。”秦晚放下药杵,拿起药钵来,把研成了浆的草药小心拨进一个小瓶里。
“司记这是做什么用的?”铁战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地方,难得秦晚这样小心仔细,他也难免心生好奇。
秦晚终于把药钵里的草药全部装好,呼了一口气,转头对铁战道:“今晚我得出去一趟,想借铁首领的腰牌一用。”
她不说,铁战也不能好追问,点头道:“好,我去取一套龙翼卫的衣服给你。”
“司记,景王想和你见一面……”因为上一次秦晚拒绝了与萧玄见面,所以铁战提的时候有些迟疑不安。
秦晚手中的动作略顿了一下,铁战心里也一阵紧张,觉得她肯定又要拒绝了,难免有些挫败。
“这样吧,昨日因为皇帝的事儿,太后曾说想遣人以皇家的名义去见那些被皇帝破坏了农舍农田的农户,送些钱帛,稍表心意。这件事想必会遣我去,若是方便,便找个机会在宫外见面,具体时间,待太后定下来我再告知你,地点景王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