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苏绪言叹息,与她额头相抵,“别问让人伤神的话。”
长平:“那你为何告之我?”
“不想瞒你。”苏绪言道:“敏王不知这事,他看着狠厉,对这些事却很心软。”
“哦。”长平面无表情看他,“你的意思是我心狠?”
苏绪言哭笑不得,“不是,只是我不想瞒你任何事。”
长平挑眉,那现在京中的情况呢?这不是瞒着了。
苏绪言很清楚她的神情下的意思,又解释道:“等这事结束了,会与你说清楚。”
哦,那还有意义吗?
长平按着他的胸膛把人推开,心烦。
窗外大雨持续不停,且愈演愈烈。慌乱的脚步声被掩藏在雨声中,直至房门被推来,两人才惊觉有人来了。
断利撑着伞站在门口,半边衣裳被打湿,额角的碎发上还沾着水,神色莫测,“宫里来人了。”
这个时间点宫里怎么会来人。
长平一下就站起身,她很清楚宫中时辰,这都接近下钥点儿,宫里还来人,肯定是出事了,而现在宫里的大事除了陛下以外还能有谁。
“可是陛下出事了?”
“慢些,外边大雨。”
“伞!”
一行人急匆匆出了成安侯府,夜里雨大又起风,长平几乎看不清苏绪言的模样,手被他紧紧攥住,抬手抹了一把他的脸,全是雨水,“快进去。”
雨声太大,苏绪言不得不凑近了喊道:“小心行事,宫里怕是有乱。记住,若有变,走东南清德门,那里是我们的人!”
长平将帕子塞给他,忙道:“我知道了,你赶紧进去,别淋雨了。”
苏绪言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长平已弯腰进了马车内,他抹去脸色雨水,转身前往敏王府。
宫里灯火通明,宫灯被风雨吹打的摇摇晃晃,倒映着来来往往宫人的阴影。雨水顺着斜风扑进,打湿长平过长的裙摆。
谁都没想到陛下会突然病急,竟是在半夜将人召集过来。长平看到洛王等人神情慌张跑来,眉头紧锁,见到长平过来也没觉得诧异。
太子不在,洛王领着人跪在陛下床前,皇后在侧,众阁老重臣其后。其余皇子、嫔妃、宫人跪于外间。
“连夜召你们来,是有一事相告。朕卧病床榻多日,深感时日无多,有些事必须要先交待了……”
“陛下!”
底下众人低声喊着。
陛下抬手止住,又重重咳起,道:“太师,念吧。”
太师抖开手中圣旨,念道:“从来帝王之治天下,未尝不以敬天法祖为首。朕在位三十又三载,实赖天地宗社之默佑,非朕凉德之所至也。朕年迈之人,今虽已寿终,朕亦愉悦至。观诸皇子德行,敏王皇六子长桦,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持服二十七日,释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
怎么会是敏王?众人怎么也想不到陛下会在最后一刻选择了敏王,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就算方才的低低抽泣声也停了下来。
那太子呢,洛王呢?
众人尚来不及想,洛王猛然抬头,本就难看的脸庞顿时铁青灰暗,“父皇!”
喊声凄厉令人悚然,然而陛下直接扫落床头药碗,喘着大气怒道:“你给朕闭嘴。洛王皇三子不良于行,德行有亏,欺上瞒下,剔除皇籍,将为庶人,终生不得入京!”
洛王的脸瞬间惨白,满眼不可置信,竟是一时说不出话来。
陛下又抚着胸口急急喘气,似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倒在床上,颤颤巍巍伸手指着长平所在的方向。
皇后脸色一变,忙将他手拦住,却见长平失神落魄地走来。
“小九……”声音轻到不可闻,长平俯下身子凑近,才听到他断断续续讲着,“小九跟朕走,跟朕一起离开!朕要带着你去赔罪……去……”
他的手紧紧握住了长平,挣扎着把人拉近,皇后不动声色地覆盖上去,道:“陛下放心,臣妾会照顾好的。”
长平从喉间发出呜咽,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腕,“我已赔过罪!”
失去着力的手重重落下,不再动弹。张院首跪着上去探息,语气沉沉,“陛下,驾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