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梦终于醒了,他的长平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真好。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连日里来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苏绪言真觉得有些站不住了,便脱去外袍,褪下鞋袜爬进了里侧缩在里面。
长平扯过被子给他盖好,怕外头照进来的阳光太刺眼,又拿手微微挡了一下。
屋子里静谧无声,苏绪言几乎是沾到枕头上就睡去了,长平用指尖点了点他发青的眼窝,水眸深深越发柔情。
“世子……”
遮帘被撩起,断利喊了一句,见世子睡在里侧,夫人又竖着食指附在唇边,赶忙噤了声。
颔首示意过后就想要退出去,却听到长平轻声开口,“等下。”
“夫人有何吩咐?”断利抬眸扫了一眼,心中不安。
“你有心事。”长平说着,不是问她,而是肯定。她招了招手,道:“过来。”
断利无法,只好硬着头皮上前,立在她跟前。她和长平只接触过一次,然而仅那一次就差点看走眼了。
面对王虎时毫不畏惧,但转而看见他们两人就变成了一幅胆怯乡野女子之态,若不是她那时和断名堵着一口气,恐怕也不会跟上去,然后发现世子的踪迹了。
明明和平成侯府的覆灭有着莫大关系,却又让世子死心塌地,这样的人她自是不敢小瞧。
“不必拘谨,坐下吧,我又不会吃了你。”长平好笑的看她小心模样。
闻言,断利敛袖堪堪坐住床沿的一点。
“你们是侯爷的人?”长平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她。
“是。”断利犹豫了下,又答道。
“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日,后来我暗中跟着您。”
“怪不得。”长平轻笑了下,手指轻叩床沿,“另一个人呢?”
“他……犯了些错,正被世子处罚。”断利有些迟疑。
长平略垂水眸,长长的羽睫轻轻眨动,沉吟半晌,道:“怕不是受罚,而是驱逐吧。”
断利满面惊愕看向她,那几日她明明都是不清醒的,而且世子让断名去护她周全时,夫人也并不知啊。
见她如此,长平便知自己猜对了。
“我想了想,引之是不会让我一人留在这的,他离开的那两日,应是那个人在这守着,所以我才会在半夜听到屋顶上有异响。”
断利讪讪,这她还真不知。
“而他被驱逐的原因,该是看着我被王虎掳走,而毫不作为,对吗?”长平目光沉沉盯着断利。
“夫人,请您饶过断名吧,他……他也是一心为了世子好。”断利压低了声音,单膝跪在长平面前。
“就是为了引之好,才更不能饶过。”长平语气微冷,眸光略转移到苏绪言熟睡的面庞上,“引之手下不需要擅自做主、桀骜不驯的下属,他今日敢看着我遇险,明日就能反手背弃主子。你懂吗?”
“我……向您保证,他不会的,我们俩都是侯爷一手带起的……”断利急切解释,她与断名一同长大,实在是不忍心看着断名被驱逐而出。
“所以啊,他忠于的还是侯爷,而不是引之。”
“可是……”
“够了,你去告诉他。”长平打断她的话,一字一句说的郑重狠厉,“叫他死了这条心吧,罔顾主上之意是大忌,若非我俩沦落至此,他这条命是万万留不住的。”
“好了,你出去吧,我累了。”言毕,长平长长舒了一口气,才说了几句话就感觉累得很。
长平按着床慢慢躺下,断利闭上了嘴不敢多留,轻手轻脚退了出去。
断利关上房门,重重叹了口气,心中踌躇该怎么开口,她原先想着跟夫人求饶能行得通,可是断名不肯低头,更何况夫人竟比世子还要强硬。
“我都听到了。”
断名的声音在后边响起,断利吓了一跳,回头脱口而出,“听到什么?”
断名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他背后的鞭伤还没有全好,动了动还是疼的撕心裂肺。
他伸出手来似乎想要摸一摸面前人的发顶,伸到一半却又反应过来,讪讪收回来。他看着断利,眼里是难有的平静,“你保重。”
“你要做什么?不准走。”断利急切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