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谈得上是宝物。”那人微微扬首一笑,那十二瓣金线压五采玉云的冠匡上,组缨双玉簪映衬得他双眸闪闪发亮,“玉仙君,多得劳烦你。”
“边界多寒,帝君的紫金裘呢?”
天帝下意识举手摸了摸肩膀,复又笑道:“一时忘了带出来。”
玉仙君呵了一声,望着他手中摩挲着的钓竿道:“这个倒是不曾忘。不过帝君当知,此等下界寻常之物,是无法与天地同寿的。”
“本该如此。”天帝垂目看着那泛黄弯曲的竹枝叹息一声,“不过是带在身边久了,多少总有些……玉仙君无须费心,且略看看便是。”
玉仙君接过这光滑无比的细枝,即使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还是尽心检查一番:“天帝也有牵挂。”
天帝失笑:“自然,无牵挂自在洒脱,便是天道亦不能。”
玉仙君捏着竹枝的手顿了顿,克制着不在面上显出讥讽之色:“天道可有启示帝君,接着又当如何?”
天帝微微眯眼:“玉仙君何意?”
玉仙君扬了扬那根钓竿:“比如,此物天道是叫天帝舍或留?”
天帝拉平了嘴角并未回答,玉仙君这便冷笑一声,垂目接着查看那物:“小仙懂了。”
天帝嘴角一抿,还是转眼望着云烟浩渺的天池幽幽道:“名为池,澄澈清冽,实则空无一物。”
“自下慕上,天威浩浩;自高至低,一览无余。”玉仙君将那竹竿横托于掌心,“若非帝君仙力,此物早些年已腐。”便又点着某节处道,“此处曾被折断,便是修好,也无法钓上鱼了。”
天帝一脸怅然:“鱼自不是本君所求。”
“小仙尽力而为。三日,也许。”玉仙君手中法力灵光一转,竹枝已收入袖中。见天帝目中微微露出期盼之色,便忍不住冷笑道,“帝君可曾有求而不得之物?”
天帝看了他一眼:“玉仙君,此非彼。”
玉仙君毫不畏惧直视他道:“天帝圣明。”
天帝悠然一叹:“……玉仙君,本君知道你与亢宿星君私交甚笃。”
玉仙君嗤了一声:“天上日月无年,谁和谁还不能多说几句话。”
天帝拢了拢袖子:“玉仙君,本君并无此意。”
“是极,天帝安排自然别有深意。小仙惭愧,不能明了。”玉仙君淡淡地刺了他一句,见天帝依旧面容绷紧了便挑眉道,“只是他却不知,岂非不公?”
“下界历劫一事,他自然是知晓的。”天帝淡淡应了。
“可他知道多少?”玉仙君盯着对面人的脸,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该知道的,本君能说的,并无隐瞒。”天帝坦然地与他对视片刻方微微移开眼睛,望向云海之下,“他并无异议。”
“整个天界谁不晓得亢宿星君最重规矩!”玉仙君逼近一步,“便是你要他去死,甚至连理由都不用,他也会去——就因为你是天帝!”
天帝露出遗憾之色应道:“虽则本君承命为天帝,也不过是天道之下一枚棋子罢了。”
玉仙君瞪着他:“凡不能解释之事,统统推给天道,天帝是否觉得天道当真一无所知?!”
“本君从未如此想过,亦不敢。”天帝敛容正色道,“本君念你护友心切,已破例允你下界一次。”
玉仙君呵了一声:“那又如何?一切还不是按着你所想的那个方向前行!”
“并非是本君所想。”
玉仙君挑眉呵了一声,自然是不信的。
天帝长叹口气:“玉仙君,何为亢宿?”
“……东方青龙七宿第二宿。”玉仙君满心不悦,最终还是应了。
“二宿属金,应苍龙之颈。”天帝扬起手来,掌心浮现一缕淡金色的光芒,渐渐化为一条飞龙,“而龙颈,有龙角之护。虽涉险地,亦可化吉。”
玉仙君眯了眯眼:“所以除了我,你还安排过其他人?”
天帝失笑:“玉仙君,你究竟是有多不信任本君?”
“自居然是你得天命登天界之主那日始。”玉仙君毫不畏惧,扬首朗声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