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可笑的是,多年后,他才知道,对他影响这么大的事,也不过是上位人的一句随口话。
凉风慢悠悠的吹,树上的叶子飘下来,飘得很慢,跟着风打转,一路转到他的脚边。
脚边的土地是正常的黄土地,一点杂色也看不见。
仿佛多年前的那场触目惊心的红都是错觉。但,怎么会是错觉呢?流不尽的鲜血和母亲一直睁着的眼睛,满满的担心和急迫。
她说,“走走走,快走。”
还有父亲,不爱说话但会带他溜出去吃点心的父亲,倒在树下,脖子上裂了好大一个口,血凝在衣服上,怎么也散不去。
他站在庭院里,面无表情看着,看着过去看着现在,头痛欲裂但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
“原一!”空气里忽然想起女孩子的声音,带着惊讶和欣喜。
于是过去便被打碎了,穿着青色衣衫的姑娘背着光站在他面前,脸上是暖融融的笑。
“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是不是还没吃饭?我让福婶去做。”
她走过去,站定在他面前,脸上似乎带了一点担心。而后伸出手牵住他的衣袖,“走,跟我进屋。”
原之本黑潭般的眸子盯住了她。
“这都要晚上了,吃米饭不好消化,我让福婶给你煮一碗面好不好?正好中午还剩的有排骨汤,煮面条最香了,然后再炒两个菜……”
她絮絮叨叨的,但原之本竟没觉得烦,似乎也被她说出的美食吸引了,任她牵着衣袖走到屋里。
从黑暗阴凉的外面走到了明亮温暖的屋里。
慕如一倒了杯热茶,递到他手里。兴许是她的错觉,觉得今天的原一有些孤寂,让她想到了雪地里的……谭本。
可能只是在仕途上遇到了一些麻烦,她想着。
但对这样的原一,她委实心里担心,问道,“先喝点热茶。你现在有什么想吃的吗?”
都说幸福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吃一顿热乎乎的饭菜。
这几天她旁敲侧击发现福婶跟寿伯似乎是原家的老人,对原一,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小少爷,十分熟稔,但不知为何没跟原一住在一起。
原因不提,但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和自己这个救过命的朋友,加在一起应该也能算一个家人了,陪着他一起吃顿饭应该会好一些。
在心里确定原一此时是仕途有碍因而心神难过,慕如一抬头便看到福婶站在不远,眼里只盯着她家小少爷,满满的都是担忧,但又不上前关怀。
古人就是在情感上过于内敛,慕如一走过去,把福婶推过来,笑道,“福婶前两天还总说想原兄了,如今见面倒是不好意思说了吗?”
原之本抬头,看了两人一眼。
慕如一嘻嘻笑着,福婶手指抓着自己的衣裳,过了好半天,才克服紧张,“少爷想吃什么?老奴这就去做。”
“面条罢,辛苦福婶了。”想到刚才她说的话,原之本开口道。
“好好好,福婶,福婶这就去做。”
看着福婶走之前一只手把寿伯拉出去,一只手抹了把脸,慕如一摇摇头,在原之本身边坐下,“你是多久没回来了?”
“嗯?”
“她看起来很想你。”
原之本听到这话只笑了笑,他本身便生得美,灯下这一笑忽然让慕如一看呆了去,心里的话便脱口而出:“你真好看。”
话出口她便意识到自己这话在古代有些孟浪了,暗咳一声,“对了,原兄今日心情不好,是出了什么事吗?”
“无事。”见对方不信的模样,他添了句,“只是想到往事,一时想多了。”
“真没事?”
“没事。”原之本笑了,为这份关心,不过确实没事了,过去的大仇他都报了,有几条漏网之鱼离逮到也不远了。
“那便好。虽然我在原兄看来没什么能耐,但是毕竟是个朋友,有什么话难过的伤心的都可以跟我说。”慕如一七分关心,三分拉关系,“都说‘儿时靠父母,长大靠朋友’嘛。”
“真正的朋友是什么,就是无论你怎么样都不会嫌弃的人……”慕如一灌着鸡汤,顺便不留余力给自己拉好感。
原之本听着,慢慢勾起一个笑。
长大靠朋友?
难过的伤心的都可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