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女子不喜欢别人夸她美,夸她漂亮的,即使美艳入她,听到别人这样赞自己,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柳夫人小时候长居江都,故而君湄也是吃得惯淮扬菜的,像秀娘这样善于揣度主子心思的人,早就备好了醉香楼的拿手好菜——醉鸭、醉蟹、蟹粉狮子头、大煮干丝、松仁玉米、水晶虾仁……
一桌子菜,无不是君湄从小就喜欢的。
看到一桌子好久没吃过的美食,君湄心情大好。
“秀娘,这个蟹粉狮子头真的很好吃啊,肉香不腻,水晶虾仁也是……”
秀娘笑着摇摇头,怎么这么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不一会儿,掌柜亲自过来问安,自是说了早知道姑娘前来,定会派人专程护送一类,姑娘若是下次来云云,等会儿唤一个江都最红的歌姬来献一曲,十分热络。
君湄听到歌姬一次,怔了片刻,掌柜忙解释,这歌姬也是卖艺不卖身的,姑娘不要嫌弃她们……
.
不知为何,一种莫名不安的情绪在胸口膨胀。
直到见到掌柜所说的歌姬,君湄才知道刚才的不安是为什么,那个歌姬,化成灰她也认得……
她唱的是:“帘下清歌帘外宴。虽爱新声,不见如花面。牙板数敲珠一串,梁尘暗落琉璃盏。桐树花深孤凤怨。渐遏遥天,不放行云散。上少年听不惯,玉山未倒肠先断。”
听到那句“玉山未倒肠先断”之时,君湄的眼皮子跳了跳。
她向来不是苛刻之人,但不知为何,看见这女子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气不打一出来,上辈子她杀进王府,要砍要杀自己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叫人如何能忘记。
那女子媚眼如丝,秋波横转,手握琵琶弹奏低吟之时,怕是连女人也能勾了去。
难怪上辈子把他迷的五迷三道的。
红唇微启,唱出那吴侬软语之音,声音娇柔软嫩,若是闭眼不看她那张让人生气的脸,君湄一定不会觉得那么生气。
秀娘看着君湄握着筷子的手抖了抖,小脸变得煞白,关切的问道:“小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不吃了,扶我上一旁歇着吧。”
君湄从小也是教养极好,即便如此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上辈子是死在这个女人手中,她曾经直面过这个女人多付面孔,忍不住会联想她是如何在赵王身下婉转承恩。
有在赵王面前温婉可人的一面,有在她面前骄纵跋扈的一面,更让她记忆犹新的是最后她狰狞的那一面,至今无法忘怀。
一曲完毕,江曼柔见贵人有不悦之色,低声问道:“是小曼仙唱的不好吗?”
她长着一副典型的南方女子的面容,低眉之时自有一副动人之态,君湄看着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就冒上来一阵火。
真是火大!对着女人都能使出这般媚态来,对着男人还指不定能咋样。
桌旁靠窗之处,有一处软塌,坐在软塌上能看到江边的情景,窗外有流水,有行船,行船上成群的男女作伴而行,男子为女子手持灯笼。
应该是一对对的情侣或者爱人吧,江南之人过来比北方人浪漫许多,若自己是男子,会不会也喜欢这么娇婉动人的女子。
她或能为他做很多自己拉不下脸做的事情,或许,还有更下作的举动。
男人,不就喜欢这些么?
江曼柔看着软塌上的贵人坐在窗前发呆,也没说叫她走,她也不敢走,毕竟这是老板叮嘱好要待好的客人。
秀娘则在一旁干着急,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看到这歌姬,好好的一点兴致都拂去了,这歌姬是动人了些,可若说她能跟小姐比,差了不是一星半点,只是好好的一趟门出的——
这老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安排人进来说个书,或者抖个乐子也好,好死不死安排这么一出,可把秀娘气坏了。
纵使连李富贵这样的老狐狸都看不懂了,许姑娘从来都不是小气的,今天是怎么了,他记住今天许姑娘的一言一行,若是殿下问起来他若答不上,白落个不是。
江曼柔怯生生的看着软塌上发呆的贵人,进退两难,终于还是她开了口:“小姐若是不喜欢,小曼仙便先告辞了。”
君湄面上看着波澜不惊,心中已经在强压怒火。
她能拿这个人怎么办,即使她跟李富贵说把她身上绑上一块石头丢进瘦西湖沉了,李富贵也能做得到,可这辈子的她,并没有这么大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