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绫靖步伐停在外围,目光怔怔落在那颗镇颜珠上。
南海镇颜珠,素传有镇颜凝神、蓄气养元、趋病延寿之奇效,乃是东渊太后的贴身之物,怎么会在“她”的尸身之上?
“祝勐!”慕亦弦森冷一声,刚好解答了她的疑惑。
这黑袍人,竟然是祝勐,静穆王慕亦临的幕僚,祝勐?
宣绫靖惊疑一愣,便听到黑袍人朗朗笑道,“好眼力!远在即墨郡,盛都的消息倒是灵通!”言说间,方方取下了头帽,散落下雪白的发丝来!
正如之前盛都两次所见,他垂落而下的发丝,斑白而暗淡。可他此刻的声音听来虽有些低沉沙哑,但却绝非年老之人,也不知究竟经历过什么,才会年少白头。
不过慕亦弦的挑明,祝勐的坦然承认,以及这少见的满头白发,倒是让宣绫靖按捺下了此人是否是师兄的猜测!
师兄正直年少风华,青丝如墨,断不会有如此沧桑白发。
看来等此事过后,还需寻个借口去向连悠月探探师兄的踪迹才是!
宣绫靖心头闪过此念,才又收束心神关注着树林之间,目光怔怔盯着那湛蓝静谧的光芒,心底忽的拂过一丝猜测。
慕亦弦冷冷看着那满头白发,瞳眸间却悄然闪过幽沉思量之色,意味莫测道,“非本王眼力好,只是物证确凿!”
祝勐显然听懂了慕亦弦所指的物证,朗声承认道,“确实,我此番就是为这南海镇颜珠而来!”
而祝勐的坦然承认正好应证了宣绫靖心头刚刚浮现的猜测!
祝勐之前在风水沙盘上那番莫名其妙帮助太后的举动,果真就是为了取信于太后,为这太后的贴身之物——南海镇颜珠!
“她”的身体生机已绝,若要保持不腐,恐怕需要置于之前那般冰寒之地,可若能在半月之内加上这南海镇颜珠,便能保她的尸身不僵,完全如同活人一般,肤色光泽、柔软细腻,从外看去,绝难看出此人已无生机。
为了能在时日内取得南海镇颜珠,赶上时间放在“她”的尸身上,才不得已冒险将“她”的尸身暂时藏在这即墨郡么?
祝勐是为了南海镇颜珠才游走在东渊政局,祝勐手上又有师兄的五音铃……
她一直知道师兄的身份,更知道师兄身边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暗中保护着他,难道,祝勐便是师兄的人?
宣绫靖眉心怔怔地颤了颤,却忽然难言的默默叹息,师兄这般辛苦费心,又是何苦呢?
她的身体,早已经死了……
第五十五章危急,困局难逃
宣绫靖怔怔瞧着挂在“她”尸体脖颈前的南海镇颜珠,脑海中忽的响起一句话来——
“阿靖,此生此世,救命之恩,我闻人越必倾力相报。”
她只是年幼之时偶然救下了师兄一命罢了,更从未想过要师兄报恩,可上一世,自从师兄与她一同拜师学艺,便处处护她周全,不忍她损伤丝毫,他说倾力相报,便真得,不顾一切倾尽了所有!
她记得,师兄是如何嫌恶皇室倾轧争斗,更是如何向往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可为了助她复辟北弥,更为了能够西殊借出北弥练兵之地,师兄生生放弃了他苦苦维持了十多年的自由,孤身回到了他无比憎恶的西殊皇宫!
以遗落在外的大皇子的身份斗争在西殊皇权之中,最终以西殊太子的身份,率西殊倾力相助北弥!
就算她救了他一命,上一世,他也已经还尽了……
师兄从不会动用暗藏在身边的势力,甚至隐隐极为厌恶,可如今,却正用着……
师兄不会已经……放弃了他一直贪念的自由吧?
仅仅只是为了夺取南海镇颜珠,仅仅只是保护明明已经死去的“她”么?
心头涩涩的歉疚与不安,在眸光转而落在慕亦弦身上之时,难以抑制地猛然化为更深切的苦涩与悲痛。
她已经欠了慕亦弦一世难以偿还的情,又怎能再将师兄拉下水,让师兄放弃他最在乎的自由?
有了上一世的经验,这一世,即使没有师兄的相助,她也有把握能在与慕亦弦的博弈之中复辟北弥!
这一世,不仅要只与慕亦弦为敌,更要让师兄置身事外才是啊!
她不能,再欠他们。
怔怔定下心神,宣绫靖缓缓掩下眉眼间的复杂与苦涩,才又将注意力集中在此间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