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确认我们是在幻境中?”桑莫急切追问。
“这……”宣绫靖为难地顿住,倒不是她不知道,而是,她本就是借说涉猎古籍,有所了解,若是说的太多,只怕反而惹疑。
慕亦弦冷冽敛眉,却突然沉声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幻觉?”
“有可——”能。
宣绫靖话未说完,慕亦弦忽然举剑,冷光划过,他的手心多了一抹血痕。
宣绫靖惊诧顿住,看着他沉稳的眉宇,突然了然。
“公子,你——”桑莫心神大惊,脱口而出的关切下一刻却被眼前所见生生噎在喉间,呛得咳嗽惊惧。
慕亦弦手心那一抹伤痕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继而,消失无踪。
随后,便听见慕亦弦冷冽但却淡然的话音,“果然是幻境。”
宣绫靖缓缓敛下眉眼处的了然,故作惊诧地赞叹,“公子定力惊人。”
正如她先前所料!
只要你不信,这阵就无法对你造成伤害。但你若信,即使你阵外的身体毫发无损,也会死于阵中的危机。
素鸢惊诧的看着慕亦弦手心缓缓愈合的伤痕,脑海中突然回响起方才悬崖边宣绫靖一字一顿的提醒,瞬间醒悟过来。
原来那时,公主就已经看破了此阵!
慕亦弦有些迟疑地打量了宣绫靖一眼,幽幽的眸底,闪烁着难以探究的深晦,如同子夜的幽光,孤寂而幽深。
宣绫靖陡然提了提心神,心知慕亦弦定然起疑。
这世间,懂阵法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更遑论她竟然一言点破了桑莫都未曾看透的阵法。
不过,她既然已经开口,自然是已经想好了说辞,正如她先前所言,北弥本就因长公主精通阵法之事,而有所折服震慑天下,北弥臣民效仿公主,有何不可。
然而,出乎她意料,慕亦弦竟然没有追问她的来历,反而淡淡问道,“那姑娘可知如何破除这幻阵?”
“这……”宣绫靖故作为难,又回忆似得顿了顿,良久,才不似确定地道,“那古籍只是提到过这类阵法,至于……如何破,倒不曾详说……我记得,里面好像有一句什么……置之死地而后生之类的……”
后面的话,宣绫靖故意说得极慢,能不能找到端倪,只能看桑莫的领悟了。
过犹不及,她既说是涉猎,还是点到为止。
好在,桑莫一点就通。
她话音刚落不久,桑莫忽然大喜惊叫,“死地!死地!我知道了!这里现在四周全都是生门,那死地就只有刚刚悬崖那里!跳崖跳崖!一定是跳崖求生!”
这桑莫,确实有几分阵法上的潜质。
宣绫靖暗中松了口气,面上却是迟疑地敛了敛眉,询问的目光落在慕亦弦身上。
慕亦弦点头,他们一行四人才又回到了悬崖边上。
宣绫靖不动声色地探身看了看,寒气铺面而来,沟壑白茫茫一片,一眼望不见底,更遑论找到她心中急需验证的疑点。
她故意出言,引导桑莫说出破阵之法,便是想要,去这沟壑崖底一探究竟!
“素鸢,心中一定要坚信,你会毫发无损,我们一直都是站在平地上。”
宣绫靖有些担忧地看了看素鸢。
桑莫的阵术造诣,慕亦弦坚定冷厉,唯独素鸢……她怕这阵会以……素鸢最为恐惧的事情再摄她的心神。
“小姐,您放心。”素鸢坚定抿了抿唇。
“走吧。”慕亦弦冷冽的一声,就率先一跃。
桑莫紧接,甚至怀着一种火热的炽烈,极想一探这奇异的控心之阵。
宣绫靖握了握素鸢有些紧张的手,唇角勾出一抹定人心神的安抚弧度,拉着素鸢,一同跃入这无尽寒气中。
没想到,前一刻,她还是字字如刃,一刀一刀割在慕亦弦心上,甚至为了躲避慕亦弦以她为质,毁她八年心血,独自跳崖。
这一刻,却能与三年前的他,一同再次跳崖。
命运,还真是……可笑……
宣绫靖坠落在冷厉呼啸的风中,忽的,风沙迷了双眼。
前世的一幕一幕,如同耳边划过的风声,飞速在眼前闪过,一寸一寸,唤起她死死压在心底深处的酸涩。
无尽的坠落感中,宣绫靖眼前的画面突然定格在先前慕亦弦紧紧拉住她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