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公正站在中央,手上青筋暴露的狠狠握着一把剑,面上再无丝毫先前晚宴上的餍足欣悦,反而尽是滔天的羞愤气怒,而那剑上,此刻正缓缓滴着鲜血。
一名妇人仪态微乱,神思微晃,正被杨翎冶关切扶着。
宣绫靖认出了那名妇人,正是之前晚宴中坐在杨菁阙身旁的那位,应该是这杨国公府的主家夫人。
而地上,杨菁阙衣衫凌乱,似在匆忙间披在身上,此刻,她跌坐在地,浑身颤栗,泪水哭花了精美的妆容,眉眼间满是惊惧呆滞,怔怔看着地上的鲜红刺目的血迹,再寻不到丝毫妩媚柔情。
而在杨菁阙盯着的血迹旁,正蜷躺着一名盖着一件绢白衣衫的男子,身上衣衫也是凌乱不整,里衫外衫散乱参差。他此刻瘫软在地,没有丝毫动静。
再看杨国公手中正在滴血的剑,想必应该正是之前几声惊呼响起的那时候,刚出的剑。
略略瞧了瞧那被剑杀的男子的发式,又回想了想之前在假山处偶然看见的发式,正是一模一样。
看来,这男子应该就是先前在假山时与杨菁阙有所拉扯的男子了。
可在瞧了瞧那男子一身绢白的衣衫与侧脸,宣绫靖忽的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出这人是谁,不像是她认识的人。
接连而入的脚步声,总算让暴怒的杨国公回过神来,忙得吩咐所有丫鬟滚出屋内,关上房门。
连安王忙得站出一步,沉稳地看向他的侍卫,疾声道,“去把院门封锁,不要让人闯入。和刚刚所有出去的丫鬟警告一声,任何人不许多说一个字!”
“是!”那侍卫连忙领命退出。
连安王才又柔和看向暴怒不已的杨国公,略一拱手,沉声道,“今日不过是有宵小误闯,好在丫鬟及时发现,国公切莫怒火伤身,何况歹人已被国公处置,菁阙姑娘也受了惊吓,还是先让夫人陪着菁阙姑娘回屋歇息吧。”
宣绫靖比他们进来的迟,眼见的便已经是这样一幕,到底事情是怎样,只看杨菁阙与那男子衣衫不整,大抵也可以猜到什么,就算不是捉奸在床,恐怕也相差不远矣。
只是连安王来得最快,而这男子又已经被灭了口,此刻自然由着连安王遮掩事实。
而在场的众人,也都在连安王之后赶至,所见的和宣绫靖所见不会差上什么,而且此事,连安王明显有意相护,他们自然不会如此没有眼力。
更何况就算没有连安王,就凭此事涉及杨国公,他们也不会有谁胆敢提出请个宫妇来验验,杨菁阙的清誉可还在。
回想了想先前陡然听见的几声惊叫,也是在连安王冲入内后不久,想必,这男子就是在那时被直接处置灭了口,就算是杨国公怒不可遏的动手,恐怕和连安王也脱不开干系。
宣绫靖理清了思绪,便也只垂头低眸,不看不闻。
听及连安王此刻这话,杨国公眸色一动,显然明白了连安王的用意,沉思一息,便怒然地对着跌坐在地的杨菁阙“哼”了一声,将手中仍旧滴着血的剑狠狠惯在地上,面色铁青一片,却也没有反驳连安王的提议。
杨翎冶忙得推了推手中扶着的妇人,那妇人才醒过神来,忙得扶起杨菁阙,匆匆离去。
杨菁阙腿软得有些站不住,似乎被眼前这一幕惨烈血腥惊呆了神志,一直低低啜泣着,一个字也不发。
待的杨菁阙离开,连安王才陡然冷冷扫了一眼屋内众人,厉声道,“在场的诸位,还请给本王一个面子,此事虽未造成什么损失,但却也有损姑娘家的清誉,还请诸位出了这个门,就彻底忘了此事。”
众人连忙七嘴八舌地出声应和,大抵都是斥责这贼人乱闯,惊扰了杨小姐,又或是感叹幸好丫鬟发现的早,并没造成什么损伤。
一瞬间,好似都成了亲眼见着那已经身亡在地的贼人被抓现行的见证者,不再是闻声而来的围观者。
若非是随同连安王一同赶来,宣绫靖都险些要为连安王自欺欺人的演技喝彩。
默默看着一切发展似乎正应和着上一世的记忆,宣绫靖缓缓敛了敛眉眼中的思量,只作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地垂首盯足。
而慕亦弦从头至尾神色淡然,不见任何变化,也不见任何好奇与思量。
反倒是方长玥满脸幸灾乐祸和倨傲轻蔑,似再说,杨菁阙这副下场是她应得的。
听见众人应和之声,杨国公羞怒的面上才稍稍缓和了一些,连安王连忙微微浮出一丝笑容,趁势又和声道,“国公,本王钦慕菁阙姑娘已久,正妃之位也一直为其空悬,今日就趁着国公寿诞之喜,再次一表心意了,不知本王能否迎娶菁阙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