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上一世的情景,她心下了然笑了笑,却又不动声色地慢慢走去。
六年前,东渊夺嫡之惨烈,她在北弥也有所耳闻,那一场夺嫡之争,东渊皇室嫡脉死伤惨重,而那时只是二公主的当今太后,却借年仅二八的十五皇子慕亦弦之手,压制住最有实力的三皇子与七皇子,迅速扶持稚子登上帝位,虽不知慕亦弦为何倾力相助于她,而不自己坐上皇位,但却可想而知,太后未必不忌惮慕亦弦。
只可惜,如今幼帝虽已登基,太后把持朝政,但朝中却有静穆王与连安王虎视眈眈,太后不得不借助慕亦弦之力。
明眼人都知,那场夺嫡之争虽是落下帷幕,但却只是偃旗息鼓,泱泱朝政,岂能交予一后宫妇人之手,更何况,公主之子,又如何比得上皇子血脉正统。
上一世,宣绫靖便是暗中将这偃旗息鼓的夺嫡之争再次挑到明面,虽说最后太后身死,慕亦弦登上帝位,但一场三王夺嫡,却足以动摇东渊朝野。
突然,一道尖锐的惊呼传入耳中,紧接着便是“扑通”的落水声以及惊惧地呼救声。
宣绫靖走近瞧了瞧那被救上来花容失色的女子,便再没了兴趣。这落水的姑娘,她倒是认识。
杨国公府的嫡女,杨菁阙。倒不是因为她长得如何花容月貌,只是前世听过她的传闻,因为如今皇帝尚幼,各家贵女尚不能入宫选妃,而这杨菁阙如今已经十八年华,却迟迟未定下亲事。
连安王求娶多次,杨菁阙却死活看不上,好不容易终于定下亲事,杨菁阙却与学子闹出丑闻,又在大婚之前,跟着西殊使臣私奔了。
水性杨菁阙,让杨国公府和连安王都闹了好大一场笑话。
这等丢脸之事,太后表面顾及皇家颜面压下,但却狠狠责罚了杨国公一番,又打了连安王脸面。
而这围在人群旁冷笑不已的姑娘,正是太后夫家镇南候方家小女,方长玥。
这方长玥,眉若远山,眸若秋水,比之其他贵女,确实多了几分傲人的姿色,而她眉眼微翘,更见几分盛气凌人的高高在上。
也对,镇南侯方家乃是太后夫家,镇南侯如今又只有这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儿,自是宠得没边。
太后还是二公主时,驸马正是这镇南候世子方长风,只可惜方长风体弱多病,英年早逝,好在留下一支血脉,镇南候自然倾力支持太后,怎么说,当今皇上也有方家一半血脉。
宣绫靖淡淡看着这一场闹剧,不管杨菁阙是不小心落水,还是有人故意为之,总之这场宴,杨菁阙是参加不了了。
这场宴,打着为慕亦弦得胜归朝庆功的幌子,却又召了各家适龄贵女入宫,想想也知,太后打得什么主意。
至于杨菁阙落水,杨国公府退出宴会,究竟是杨国公不愿,还是连安王不愿,亦或是太后不愿,就只有各人心知肚明了。
等到送杨菁阙出宫的宫人们走远,方长玥才暗暗冷哼一声,又与周围的各家贵女笑颜相谈起来。
宣绫靖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地敛敛眉,走到一地无人处,静静等着晚宴的开始。
只可惜,却有人不想给她安宁。
“这位姐姐不知是哪家的小姐?长玥还不曾见过。”方长玥一脸好奇地走到她面前,嗓音轻柔温润,但却明显提高了嗓音。
宣绫靖暗下笑笑,太后竟这般按捺不住,迫不及待让人给她下马威。
旁的世家贵女听到方长玥的声音,目光不由地都转向了此处。
入眼所见的那女子,身着一袭白绿相间的碎花长裙,格外清新沉静,娇俏白皙的精致小脸,盈若水滴的晶莹眼眸,娇小红润的薄唇噙着一丝礼貌而疏离的笑意,五官不算绝色,但却也精致柔美,颇有几分水墨画的朦胧恬静与温婉古韵。
初看之下,无害柔弱,可再看,却感觉有一身贵气自成的沉稳从骨子里散发而出。
众人不由惊艳地顿了顿,这女子的容貌明明娇俏柔弱,妆容亦是没有半分的凌厉,明明就是一副沉静宁和的模样,可她们却感觉这女子有着比世家贵女更为令人折服的气度,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无形环绕着一股令人不敢轻视的气度。
随后,却更是疑惑,盛都哪家会有这等女子,她们竟然从未见过。
见着众人因为方长玥一句话而产生的质疑,宣绫靖微微笑笑,淡淡道:“家父平北郡王。”
郡王仅次于亲王,却高于国公,侯府,更何况她还有县主封号,自是不必向方长玥施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