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亦弦眼眸里爱恨交错,几欲充血,森寒的声音,如同来自地狱之音,可却在不为人知处,闪烁着……卑微的祈盼。
“你有过真心吗?!”
宣绫靖怔怔看着慕亦弦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她的狼狈,却又汹涌着慕亦弦痛入骨髓的自欺欺人。
勉强的勾唇笑了笑,她笑得嘲讽至极,一寸一寸挑战慕亦弦最后的忍耐,可她的心却宛如泣血,正如她了解他,她更知道如何轻而易举挑起他的。
“慕亦弦,将一心想要诛杀的仇人立为皇后,这滋味很难忘吧!”
恨吧,反正他早已恨不得她死,那就一直恨她吧,总好过如她那般陷在爱恨纠葛里难以挣脱。
今日,本是慕亦弦立她为后的封后大典,她却早已策划功成返国。
可却没想过,慕亦弦竟是更早她一步等在离开东渊的必经之地,显然早已看透了她的真实身份。
他明明早就猜到了她的身份,却仍是自欺欺人的举行这一场封后大典。
他明明早已猜到她要离开,却不就近在宫内多加阻拦,反而在远在空山锋的玉匣关等她。
或许,他根本不想等到她吧,或许,只要她不来,他便就当她只是云夕玦吧。
她从未想过,明明那般恨她的慕亦弦,竟会做出如此自欺欺人的可笑之事。
可惜,这世间没有或许,她也从来不是云夕玦。
她是宣绫靖,北弥长公主宣绫靖,慕亦弦一直在搜寻的北弥余孽,宣绫靖!
忽然,她笑不出来了,她的心好似要停止跳动的让她再也笑不出来。那是一种令她近乎窒息的心悸,缠绕住了她所有的心神。
慕亦弦一把松开她,她跌坐于地。慕亦弦居高临下盯着她,怒急地抽出剑,剑尖直抵她的咽喉。
雨水顺着剑尖,一滴一滴滴在她的雪白的脖颈,蚀骨诛心的凉。
她早已不怕死,可慕亦弦看着她的眼神,却让她的心一遍一遍的死透。
那双眼,压抑着极端的怒意,就那么居高临下的,孤寂而淡漠地看着她,好似这一刻,他的心,也死了。
“北弥长公主,传言你惊才绝艳,以一葵天兵阵生生阻拦诸国侵犯北弥五年步伐,又在我东渊苦心经营三年,为北弥创造机会,英雄造时势,确实厉害!可是,朕能破你葵天兵阵,就能让你苦心经营的三年顷刻间灰飞烟灭。以你为质,自可让北弥西殊将所有粮草自愿奉上,我东渊仍是强盛的东渊,而你经营的三年,不过是,昙花一现!”
他换了称呼,不再称呼她云夕玦,声音里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与不屑,宛若漠视众生神祗。可那双死寂看不到半点波澜的眼眸,却让她的心痛的无以复加。
因为她知道,慕亦弦在逼他自己,正如她一步步逼自己佯装得意的笑着,漫不经心的说出那一句句残忍绝情的话。
伤人,却更伤己。
宣绫靖一手握住那指着她的剑,一手缓缓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唇角噙着一抹志在必得的笑,似在嘲笑慕亦弦的妄想。
“东帝所言不错,北弥如今的机会,是我多年筹谋的心血,我又怎忍看它付之一炬。”
剑刃划破手心,鲜红的血混在雨水里,顺着她白皙的手腕淌下,浸红早已被大雨淋湿的罗袖,也染红了那戴在她手腕上的烛心镯。
她握着剑,忽然笑得悲凉。
她从未想过欺骗一个人的感情,她也从未想过慕亦弦竟会爱上自己心心念念誓要诛杀的仇人,更不曾想过,她竟也会爱上他。
他们,明明是这世间最不可能在一起的一对他们明明是天生的宿敌。
可事实却是如此残忍。
她欠的,还不了,能还的……只有一命。
忽的,她握住剑,用力拽向自己,想要一剑刺入自己的心窝。
慕亦弦却是面色忽变,一掌击在她的肩,将她生生震退好几步。
“你想死?!”慕亦弦狠狠一掷手中的剑,溅起一片泥泞的水花,“朕不允许,告诉你,朕要你活着,亲眼看着北弥再次覆灭。”
宣绫靖捂着肩,怔怔看着他眼里的与痛苦,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她一步一步跌退,一步步观察周围的情况,直到,她跌退至那紧紧包围住她的士兵脚边。
正如慕亦弦所说的,她绝不能落在他的手里,否则,小皇弟与西殊都会投鼠忌器,定会将她多年布局毁于一旦。